慕惊语看出桑挽宁来这一趟肯定是有事,但对方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正好到了晚膳时辰,便问桑挽宁:“要不要留下吃饭?”
桑挽宁也没跟她客气,立即点头,“好!”
慕惊语便带着人去了花厅,今晚吃虾,水煮了一盘,还用蒜蓉浇汁了一盘。
除此之外还有南边儿来的笋子,以及一大碗清凉解腻的粉皮。
桑挽宁其实没什么食欲,不管吃什么都能想到白天在酒巷听到的那番话。一想,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但那碗粉皮带着醋味,底下还用冰块儿镇着,看起来就爽口,她又有点想吃。
歌云看出她喜欢那个,便将粉皮挪到了她面前,还给她盛了一碗。
桑挽宁两三口就吃完了一小碗,然后又自己动手去盛。
她本来就是个性格很好的姑娘,要不然也不能跟墨行砚玩到一起去。要不是因为心中有事,就这一桌子菜,她一个人就能全部吃完。
慕惊语示意青棠给桑挽宁剥虾,“虾是文昭王府在城外的庄子里养的,河虾,但没有土腥的味道,个头也大,很鲜美。我也听夜殿下提起过你,说你打从来了的第一天就张罗着要回去,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真是恭喜了。”
桑挽宁干笑了两下,一时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好在慕惊语也不在意她接不接,又继续说:“你不愿意和亲来南陵,我可以理解。没有人愿意远离故土去陌生的地方生活,也没有人愿意放弃原本优渥的生活,去重新跟一群陌生的人处成所谓的亲戚。
“但也有一部分人为了爱情,就会愿意去尝试一些不一样的生活。他们认为只要有爱情这个信念支撑着,什么样的困难都是可以面对的。”
慕惊语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再道:“其实墨行砚这个人还不错,虽然人浮夸了些,奢靡了些,没文化了些,胆子小了些,闹腾了些,不懂事了些,不讨人喜欢了些,没大没小了些,爱哭了些。”
桑挽宁:“……”
“但总的来说人还是不错的。”
桑挽宁:“不是,你管这叫不错?”
“是不错啊!”慕惊语说,“毕竟上述那些毛病,纨绔子弟多多少少都沾点儿,就也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我别的说他府里没有侧妃和妾室,甚至连个陪房的丫鬟都没有。说实话,这样的男人不好找,至少你这个身份不好找。那民间就算是有,你也遇不着啊!”
桑挽宁从她的话语中嗅出保媒的味道,尴尬地笑笑说:“我有心上人了。”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这肚子都大了。”
慕惊语斜了她一眼,“吃胖的不算。”
桑挽宁更尴尬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说完又开始盯着慕惊语,“总感觉你这双眼睛可以看穿很多事情,但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多少留些颜面啊姐妹!我这肚子……我这不是为了推掉和亲,赶紧回国么!”
哪来的心上人,哪来的怀孕,都是她胡扯的。
她只是不想留在南陵,她得尽快回到北阳去,母后失踪快四年了,似乎所有人都把北阳曾经有过那么一位皇后给忘了。
可是她没有忘,她始终惦记着那件事情。她得查清楚母后到底去了哪里,她更得查清楚那个出现在她记忆里的地下酒窖到底存不存在。
所有人都说她是因为过度思念母后产生了幻觉,可是她始终觉得那并不是幻觉,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无论父皇还是皇兄,都说没有那个地方呢?为什么他们的态度出奇的一致,都说她只是做梦,只是幻想?
皇兄以怕她出危险为由,封了那片人工湖,任何人不得再靠近。
皇兄还狠下心将她送到南陵和亲,勒令暗卫一路严防死守,生怕她再偷偷跑回盛云城。
明明当初说过不会她和亲的,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的。明明皇兄说过,父皇母后都不在了,他们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要一辈子在一起,谁也不要离开谁。
可是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慕惊语不知她心里想什么,但知这北阳大公主肯定是有事,便笑笑道:“你如果绕着走,我自然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但我不是都送到我面前了么!听说今儿吐了?没有身孕怎么还吐了呢?我得提醒你,装孕妇这种事装得久了,会让你的身体自以为你是真的怀孕,像孕吐这种情况就会发生。一旦有这种现象发生你就必须得重视,这说明你的心理已经发生了病变,需要提早干预并进行治疗,否则病情很容易加重。”
“我没有!”桑挽宁跺跺脚,“你怎么连我吐过都知道?”
“巧了。”慕惊语摊摊筷子,“正好家里人去买酒,撞见了。”
“你也喝酒?”
“偶尔小酌。”
“哦,我也喝。”桑挽宁说,“我们北阳的姑娘都能喝点。”
“那怎么还在酒坊里吐了呢?你又没真的怀孕。”
桑挽宁皱皱眉,欲言又止的劲儿又上来了,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听说过有肉味儿的酒吗?今日那酒坊的人与我说话,提到了一种有肉味儿的酒。我也不怎么的,一想到酒里头有肉味儿就恶心,实在忍不了就吐了出来。那人还说那是北阳的酒,名叫盛云梅酿。我听说过,但没喝过。他把盛云梅酿说得堪比仙酿,好喝至极,这倒是跟北阳人的说法是一致的。可是我在北阳的时候……我不想喝那个酒。”
“为何不想喝?”慕惊语问她,“是觉得有肉味不好喝吗?”
桑挽宁摇摇头,“我在北阳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酒里有肉味,只是所有喝过的人都说酒中有异香,却又说不出是什么香。你要问为何不想喝那种酒……”她缓缓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却什么都没说。
桑挽宁起身告辞时,慕惊语已经吃完了两碗饭,桑挽宁也把那一大碗凉皮吃掉了一多半。
歌云不明白桑挽宁来这一趟究竟是为了啥,“难道就是为了吃咱们的凉皮?”
慕惊语却慢悠悠地说:“她肯定是有事,只是这个事啊,怕是不太好开口。你听说过盛云梅酿吗?我怎么总觉得这个酒的名字有那么几分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