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庄的五十文定金，让清风观短暂地摆脱了即刻断粮的危机。明月捧着买回来的糙米和一小块猪油，脸上洋溢着过年般的喜悦，对师兄的崇拜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
张不凡却没那么乐观。五十文，也就够他俩省吃俭用撑个七八天。而且，李家庄的尾款还得等三天后看效果，存在不确定性。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必须尽快结束。
他的“业务优化方案”初见成效，但核心问题依然存在：没有硬实力，全靠忽悠和运气，迟早要翻车。他必须找到一种更稳定、更可持续的赚钱方式，或者，真正获得一些超自然能力。
他把目光投向了道观里除他和明月之外的唯一活物——后院那只羽毛稀疏、走路都打晃的老母鸡。这鸡是师父在世时养的，年纪比明月还大，下蛋早已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属于观里的元老级“资产”，平时也就指望着它偶尔贡献个鸡蛋改善伙食。
但张不凡总觉得这鸡有点不寻常。不是说他看出了什么灵气仙气，而是这鸡的眼神……太淡定了。无论道观多么破败，香火多么冷清，它总是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在院子里踱步，偶尔歪着脑袋看人，那豆大的眼珠里，似乎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肯定是饿出幻觉了。”张不凡甩甩头，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他拿着那本《基础符箓大全》，蹲到老母鸡面前，翻到一页据说能“启灵智”的符箓（原主注释写的），对着老母鸡比划，嘴里念念有词：“鸡兄，哦不，鸡姐？你看你这羽毛，你这精神头，想不想重振雄风……不，雌风？想不想下蛋如机关枪？配合一下，让我研究研究这符箓到底有没有用？”
老母鸡瞥了他一眼，继续淡定地啄食地上的沙粒。
张不凡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行为有点傻。他合上书，开始思考另一条路：知识变现。
他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脑子里装的东西，哪怕只是皮毛，对这个古代世界来说，也可能是降维打击。但具体怎么变现？造玻璃？不会。制水泥？不懂。搞火药？配方记不全，而且太危险。
他需要的是低成本、低技术门槛、能快速见效的点子。
他的目光扫过道观，看到明月正拿着破抹布，蘸着清水，笨拙地擦拭三清雕像上的灰尘。因为缺水，抹布很快干了，留下道道水痕，反而更显脏污。
水……清洁……张不凡脑子里灵光一闪！肥皂！或者更简单的，皂角液的优化？
他记得古代有皂角可以洗衣，但效果一般。如果能搞出类似简易肥皂的东西，哪怕去污能力比现代肥皂差很多，但只要能比皂角、草木灰好，肯定有市场！而且原料易得，成本低廉。
说干就干。他回忆着初中化学课上模糊的皂化反应原理：油脂 + 碱 → 肥皂 + 甘油。碱可以用草木灰水代替，油脂……他看了一眼刚买回来的那块猪油，心疼得直抽抽。这可是宝贵的脂肪来源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张不凡一咬牙，决定用一小块猪油做实验。他让明月去灶膛里掏来草木灰，加水搅拌静置，取上层的澄清碱水。又找来一个破陶罐，小心翼翼地将加热融化的猪油和碱水混合，慢慢加热搅拌。
整个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比例全靠蒙，加热靠感觉。明月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不明白师兄为什么对着一罐油水混合物忙活，还时不时念叨着“皂化反应”、“水解”之类他听不懂的词。
“师兄，你这是在做新法器吗？”明月忍不住问。
“嗯……算是吧，一种能去污的法器。”张不凡盯着陶罐里浑浊的混合物，心里七上八下。
加热搅拌了快一个时辰，手臂都酸了，罐子里的混合物依旧没什么明显变化，只是显得更浑浊了些。张不凡心里凉了半截，难道比例不对？或者温度不够？还是这个世界的物理化学规则不一样？
他丧气地停下搅拌，把破陶罐放到一边冷却，准备等会儿倒掉，心疼他那块猪油。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明月一声惊叫：“师兄！快来看！鸡……鸡下蛋了！”
张不凡一个激灵，跑过去一看，只见那只老母鸡果然蹲在它常下蛋的草窝里，身下赫然躺着一枚……比平常略大，蛋壳似乎带着一丝极淡不易察觉的光泽的鸡蛋？
是心理作用吗？张不凡揉了揉眼睛。他刚才好像是对着这鸡比划了半天符箓来着？难道误打误撞……
他赶紧跑回屋里，拿起那本《基础符箓大全》，又翻到那页“启灵智”的符箓，仔细看了看旁边的注释小字，写着：“持之以诚，辅以灵气，或有微效。”
持之以诚？他刚才纯属瞎比划。辅以灵气？他有个屁的灵气。
肯定是巧合！张不凡否定了自己荒诞的念头。老母鸡下蛋不是天经地义吗？虽然这蛋看起来是有点不一样。
他暂时把这事放下，又去看那罐“肥皂”。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陶罐里的混合物表面，竟然真的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的、质地有点像软蜡的东西！
成功了？！张不凡小心翼翼地把那层东西刮下来一点，沾水搓了搓，果然起了一些细小的泡沫！虽然去污力肯定不如现代肥皂，但绝对比皂角水强！
“明月！拿块脏布来！”张不凡兴奋地喊道。
试验结果令人满意，那层淡黄色的膏状物去污效果显著！虽然量很少，但证明思路可行！
“师兄！这……这真是去污的法器！”明月看着被搓洗干净的脏布角，眼睛瞪得溜圆。
“这叫……‘净衣膏’！”张不凡得意地命名，“以后咱们可以自己做，拿去卖钱！”
然而，高兴没多久，现实问题又来了：猪油太贵，草木灰碱水浓度不稳定，产量低，成本效益比需要仔细核算。这只能作为一条潜在的长期财路，无法解决眼前的吃饭问题。
就在张不凡对着那点“净衣膏”和空米缸发愁时，道观外传来一阵喧哗。是李家庄的里正，带着几个村民，抬着半袋粮食和一只绑着脚的老母鸡（不是观里那只），满脸喜色地来了。
“张天师！神了！真是神了！”里正一进门就作揖，“您布下法阵后，村里再没丢过一只鸡鸭！您撒的那个粉，第二天早上看，圈舍周围确实有些奇怪的印记，像是小爪子印，但又不像黄皮子的！肯定是那妖物被您的符阵吓跑了！这是剩下的五十文谢礼，还有乡亲们凑的一点粮食和一只鸡，聊表心意！”
张不凡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云淡风轻：“妖物已遁，此后当可安宁。些许心意，贫道就代祖师爷收下了。”
送走千恩万谢的李家庄村民，清风观终于有了久违的粮食储备。明月看着那半袋粮食和扑腾的老母鸡，高兴得合不拢嘴。
张不凡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一次成功是运气，但不能次次靠运气。李家庄的“妖物”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恰好就没再来了？是符箓和石灰粉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巧合？
他拿起那枚老母鸡新下的、略显不同的蛋，又看了看墙上自己画的“业务优化方案”和那罐初步成功的“净衣膏”。
生存的压力暂时缓解，但危机感更重了。忽悠和简单的手工制作，在这个世界终究是旁门左道，是脆弱的。想要真正立足，必须接触和理解这个世界的核心力量体系。
他再次翻开那本《基础符箓大全》，这一次，不再是抱着敷衍和利用的心态，而是真正开始尝试去理解那些扭曲的符号和晦涩的注解。哪怕只能领悟一丝皮毛，或许也能成为安身立命的资本。
同时，一个更宏大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或许，可以借助“驱邪”业务作为掩护，在接触各种超自然事件的过程中，偷偷学习和研究这个世界的“规则”？比如，下次再遇到“鬼”，能不能试着捕捉一点“阴气”来研究？遇到小妖，能不能尝试沟通而不是直接打杀？
知识就是力量，无论是现代科学知识，还是这个世界的玄学知识。
清风观的日子，似乎因为一点点粮食和一次成功的业务，透进了一丝微光。但张不凡清楚，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后院那只似乎变得有点不同的老母鸡，和脑海里那个关于知识变现与力量追寻的计划，都预示着，这条离经叛道的求生之路，将会越来越精彩，也越来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