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小说：憾·合集
主角：糖十九
作者：糖衣药片
最新章节：第4章 妖（下篇）
简介：听闻爱情，十有九悲，遗憾什么的，又怎是一两句说的清楚的？十个短篇小故事，历经了人间的大喜大悲，你，会动容吗？
《憾·合集》第1章 名字
我叫樱，今年二十一岁，是M市法大的一名大学生。
从我记事起，就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小的时候不怎么在意，在我十八岁成年之后这些梦逐渐清晰起来，不管我什么时候睡觉，只要我进入梦境，就会上演一个个故事。
听家里的老人说，我出生时，家里的樱花恰巧全开了，在我们老家，樱花一夜间全部开放是不祥的征兆，我手臂上也有着淡淡的红色胎记，但因为太浅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
父母为了让我健康成长，谎报了我的出生日期，所以我长到二十岁，也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
但这几天，我重复做同一个梦，每过一夜，我手臂上的胎记就明显一点，我渐渐看出了它是一朵花的形状，并且好像就是樱花。
梦如愁丝，夜夜缠绕，梦对我来说，似乎是一种习惯，甩也甩不掉，就只能带着。
今夜睡得有点晚，但也阻止不了我的意识在梦境里构思它今天的故事。
我似乎并没有变成什么人，还是自己，我松了一口气，尽管我看起来是透明的，但也总比再次亲身经历什么可怕的事要好。
就在我的面前是一座仓库，很大，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树木丛生，隐隐约约间会听到几声诡异的沙沙声，似乎像是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穿梭。
我有些不自在，带着疑惑我想要推开仓库的门，但，当我碰到门的时候，我的手就这么穿过去了，我并不惊讶，之前这种事情也常常发生。我犹豫了五秒钟，或许是六秒钟吧，我还是直接将自己的身体穿过去了。
我原本以为，仓库里会是堆积满地的杂物和漂浮躲藏的异物，然而，仓库里跟我想象的大有出入。
空荡荡的仓库，寂静的透露着一丝诡异，整个仓库几乎都是灰暗的，玻璃有一扇是开着的，但也只有一丝丝光亮，打在仓库中央倒地的女子身上。
我往前走了几步，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貌似受了很重的伤，脸色有些苍白，在她胸口，雪白的衣服上染着凄惨的红色，触目惊心。
那女子似乎在想什么事，双目无神，也不知道从地上起来，就这么躺着。
当我再三犹豫要不要再走近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仓库的大门猛地被推开，阳光立马争先恐后地钻进来，灰暗的仓库终于变得亮堂点了。
我回头去看，看到了一个男人，大概和那个女子差不多大吧，看到那个女子倒在地上，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大步向前走。
我下意识躲，由于我进来时就没走太远，那男子几步就到了我身前，我做好了要被撞的准备，但是，我好像忘了我是什么状态，那男子就直接从我身体里穿过去了。
我回头，看着走向女子的男人，心里放松了一下，看来今天，我只是旁观者。
那男子扶起女子，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开始落泪，“对不起，对不起……”
那女子终于回过神，看着男子，无力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的睫毛也犹如濒死的时蝴蝶，弱弱的煽动。
终于，那女子用虚弱的声音问出了声：“你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我甚至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敌意。
男子楞了下，没有第一时间作答。
女子冷笑了下，“我的情感告诉我你是我的爱人，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我的敌人，所以，你到底是……”
男子更紧地搂住了女子，“怎么会是敌人，我是你的爱人啊，你不记得了吗？”
“爱人……”女子喃喃曰，“我总感觉忘了什么东西，明明感觉得到，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你说你是我的爱人，那为什么我的潜意识，会把你当成敌人？”女子看着男子，听不出一丝感情。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是你的爱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男子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
“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你说你是我的爱人，可我印象里，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名字。我连自己是爱的是谁都不知道，好像一个笑话。”女子语气也低了，毕竟还有伤，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赶紧送去医院吗，还在絮叨什么？我皱着眉头看着女子还在冒血的伤口。
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重复那一句话，“我是你的爱人，也只是你的爱人，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忘了就忘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呵！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爱人，我连我爱的是谁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就是你爱的人啊，我们在一起也有三年年多了，你还不相信我吗？”男子语气开始变得焦急，像是着急澄清。
女子冷冷的笑了笑，“好，你说你是我的爱人，那你知道你爱了三年多的人是谁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到最后，女子几乎是吼出来的，感觉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男子闻言，将手松了，满脸惊讶，“我……”男子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是忘记了吧。
我在心里这样想。
“呵呵，”女子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吗，我多想亲手杀了你，没有理由的，我们之间似乎有着很深的仇恨，对吗？”女子看向男子，冰冷的目光直射向男子的内心。
男子的眸子暗了暗，很快又恢复过来，“只要你能好，你怎么样都可以，就算你要杀了我也是可以的。”
“都现在了，你还要骗我，”女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声音也越来越低，“三年来你从来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你也从来没有回答我的过问题，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男子眼神开始变得慌乱，不敢看女子的眼睛。
“这辈子，你我注定只是爱人，如果你想杀我，我会将自己的命送到你面前，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我会一直爱你的。”
女子莫名的笑了起来，“那你就，下，下辈子再，再告诉我，你，你的，名字，以及……给我，你的……命……”
我感觉到不妙，冲上前，结果从男子身上穿过。
女子就这么闭上了眼，她好像到最后也不知道男子的名字，以及，忘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
男子抱紧了女子，并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默默地流泪，晶莹的液体尽数砸在地上，溅出了点点水圈。
我心里很是难受，对男子十分厌恶，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该遇见我的，是我的错……”男子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渐渐听不清了。
然而，当我想要靠近男子时，周围白光一闪，我什么都看不清了，然后，什么都消失了，男子，女子，以及那个仓库。
之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另外一番景色，一片林子，几排屋子，一个老人坐在凳子上，前面跑过来一个五六岁小男孩。
我走过去，听到了小男孩跟老人撒娇，“大伯大伯，我要听故事。”
“还听啊，一天一个故事，大伯都不知道要讲什么了。”老人宠溺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我不管，妈妈说大伯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特别优秀的警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伯就给然然讲嘛，”然然拉起老人的袖子，晃动着撒娇，“好不好嘛，大伯，好不好嘛……”
估计是受不了小男孩这样了，老人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大伯就给然然讲个故事吧。”
“耶，大伯最好了！”说着，然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煞是认真的听大伯讲故事。
我也靠近了一些，坐在然然旁边，好听清楚发生了什么。
老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丝丝苍老，使人既不会太无聊而睡着，又不会太快而跟不上，一大一小，我和然然像两颗并蒂而生的香菇，静静地听着。
有一个警察，名字叫做牧子轩，他们牧家世代都出警察。
他是队里最年轻的警察，也最厉害的狙击手，他年少有为，领导很欣赏他，队里的重要任务几乎都有他参与，尽管队里有很多同样年轻警察不服，但没办法，实力就在那摆着。
有次做任务，对方是一个书店老板，也是牧子轩的知交好友，两人从一个大学毕业，住在同一个小区。
只是因为一时冲动，他出手打死了当众殴打辱骂她母亲的男子，于是他们就由好友成为了警察与杀人犯的关系。因此，他不得不反目成仇，为了使夏眀自首减轻刑罚，于是主动缨请逮捕夏眀。
夏眀些许是情绪激动过剩了，杀人后，又劫持了一个女孩子，十八九岁，逃跑未遂，被牧子轩等几个人包围在一个废弃的大仓库里。
那女孩虽然并没有浮现出太惊恐的表情，但看得出，她在微微发抖。
夏眀似乎已经迫近疯狂了，枪对准女孩的太阳穴，语言激动，队员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到了他，一个走火，便又是一条人命。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时候，牧子轩站了出来，队员们都噤声了，不少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牧子轩是如何在正义与兄弟面前抉择的。
“夏眀！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你这样做，你心里真的会安生吗？受你牵连的人还少吗？你自己犯下的过错，难道还要别人帮你承担吗？夏眀！你就不是个人！有本事劫持人家小姑娘就没本事自己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吗？”
闻言，那个女孩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牧子轩。
队里的人都抽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帮凶的节奏，牧子轩今天脑子被门夹了？
夏眀听了，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大吼起来“你以为我想吗？我杀了人，你觉得这个过错我承担的了吗？那个人他羞辱殴打我母亲，就该死，你们都滚，不然我杀了她！”
说完，夏眀的手扣在了扳机处，那女孩浑身一颤。
“呵！”牧子轩嘲弄的笑了笑，接着声色俱厉地朝着夏眀大声说“那你觉得，你母亲会愿意看到你成为这样吗？”
闻言，夏眀脸色瞬间惨白，瞪大了眼看着牧子轩，是啊，他杀那个人，也不过是因为他羞辱自己的母亲，自己这个样子，被母亲看到了，又该如何面对？
“夏眀，自首吧，你母亲不会希望你这样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人，你的心情我理解，母亲希望我们做什么？还不是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么？你若执意如此，你母亲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也会自责，是因为她你才变成这样的，她不会心安的，跟我回警局，会有办法的，你不会有事的。”
夏眀眼眶通红，“你觉得，我还有回旋的余地吗？我杀人了，你们的可以放过我吗？不可能的！”
“谁说不可能？他先动手殴打你母亲的，你们只能算正当防卫过度，他肯定也有责任，你先把枪放下，跟我回去。”
“我妈妈呢？她在哪？”
“你妈妈在医院住院，你放心，她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跟我走，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她也不会知道你这个样子的，你放心好了。”
队员都疑惑地相互看了看，医院？什么时候的事？牧子轩已经处理完后事了？
“那我在自首之前，”夏眀已经把枪放下了，眼里流出晶莹的液体，“可不可以先看看，我母亲？”
“当然可以！”牧子轩伸出手，要去抓夏明的手，夏眀也缓缓地伸出手，渐渐放开那女孩。
然而，就在牧子轩快要碰到夏明的手时，队里的便有人大叫一声，“小心有诈！”
接着一声枪声响起。
即使没有打中夏眀，但却把牧子轩给夏眀搭建的心灵桥梁打断了，夏眀彻底崩溃。
“嘴上说着没关系，实际上我还是得死是不是？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死！”
夏眀重新抓过那女孩，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牧子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炸的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不假思索的想向夏眀拿枪的右手开了一枪。
“啊~”
“啊~”
随着一声痛呼和一声惊呼，夏眀的枪赫然落地，右手手腕被子弹打穿，汩汩地流血。
那女孩也被吓得惊呼，枪声响后就蹲在了地上，没有缓过来。
牧子轩一个闪身来到夏眀身后，钳制住他的手，用膝盖抵住夏眀的后背，不让他起来。
天才毕竟是天才，最厉害的狙击手也不是徒有虚名，夏眀这种普通人，又怎会比得过历练数次的牧子轩？
“夏眀，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是不是我抓了你的手后你们打得就是我的脑袋了？呵呵，嘴上说着有办法，办法就是我死是不是？亏我还这么相信你，狗屁的好友，全他妈是放屁！”
兴许是激动，夏眀语出伤人不浅，说的话也着实难听。
“夏眀……我从未说过要你死，也未对你说慌，”牧子轩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开抢的人，“事情发展成这样，并不是我所愿看到的……”
“噗哈哈哈，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假惺惺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夏眀的声音越来越低，或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夏眀暂时昏过去了，牧子轩看着面前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愣住了。
这时，牧队带着人来了，看了看昏过去的夏眀，又看了看仿佛失魂的牧子轩，拍了拍牧子轩的肩膀，“难为你了，你做得很好……”
接着对身后跟来的两个警卫吩咐，“把夏眀带下去，先送到医院，等包扎好了，再押回警局。”
“是！牧队。”
两个警员看了看仍在夏眀身边的牧子轩，有些为难。
牧队看着牧子轩皱了皱眉，伸手将牧子轩拉开，然后，牧子轩神情呆滞看着二人将夏眀带走，猛地想起来什么，转身，几步走到另一名少年身边，猛地挥出一拳，那少年跌坐在地，神情充满不可思议。
“为什么？”牧子轩抓起少年的领子，将他提起来，“你为什么要开枪，他明明可以自首的，说！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针对他？”
少年看着面前毫无形象的大吼的牧子轩，神情漏出一丝阴桀，用只能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牧子轩，我不是针对他，我只是看不惯你而已，整天自以为是高傲的不行，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东西！”
闻言，牧子轩顿了顿，接着愤怒便爬满了全身每个细胞，又扬起一拳，但这一次，牧子轩还没打下去，便被抓住了拳头。
牧子轩回头，入目的是牧队有些阴沉的脸。
“够了牧子轩！夏眀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他自找的，与旁人无关，你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回到警局立马写检讨！”
牧子轩清楚，牧队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毕竟警员起内讧，对他，对警局的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牧子轩看着牧队催促的眼神，紧握的拳头渐渐放开，神色黯淡，缓缓起身，转身，踏出仓库。
没走几步，听到后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看到了那个女孩子。
牧子轩对她的印象，只是冷静的出奇，胆子大而已，他并不想与任何人再扯上关系。
见牧子轩回头，那女孩笑了笑，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叶樱灵，谢谢你救了我。”
牧子轩淡淡的看了一眼她的手，并未去握，“职责而已。”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便将叶樱灵接下来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那叶樱灵也不尴尬，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手慢慢的放下来，“听他们说，你是叫牧子轩？很好听的名字呢！”
“你家在哪？”牧子轩答非所问。
“我不知道，”叶樱灵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小事，“爸爸妈妈早就离婚了，妈妈改嫁，爸爸也经常搬家，我并不知道我的家现在在哪。”
牧子轩闻言，淡淡的打量了身边的叶樱灵一眼，“为什么不跟爸爸一起搬家？你其他亲属呢？”
“有个弟弟，妈妈带走了，叔叔阿姨都跟爸爸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爸爸搬家了？”
“搬家后的第二天，他会发地址。”叶樱灵仍是淡淡的笑，仿佛说的这些，与她无关。
至此，牧子轩的表情终于不再只是冷淡，多了一丝同情。
“那你现在住哪？”
叶樱灵指了指那个仓库，“这几天没挣到钱，凑合，反正，住多了，就习惯了。”
牧子轩看了看仓库，又看了看叶樱灵，猛地想起了夏眀，那个仓库，此时充满了阴暗与悲痛。
牧子轩叹了口气，他不想任何人再进入那个仓库!
“要不，你住我那吧。”
叶樱灵盯着他，眼里的情绪无比复杂。
“我和我妈一起住，正好还有间空房子，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荒郊野岭，不太合适。”
叶樱灵像是受到了惊吓，但眼里分明是喜悦，还有一丝期待。
我在一旁默默吐槽，这叶樱灵怕是喜欢上牧子轩了，这牧子轩长得也算得上是英俊了，再加上又救了叶樱灵，叶樱灵眼里的神色绝对不是感激这么简单。
于是乎，叶樱灵就跟着牧子轩去了他家，就在牧子轩他家住下来了，牧子轩对她特别好，我看不透牧子轩对叶樱灵的真正态度，但我感觉那不是爱情，更像是对妹妹的亲情，只是叶樱灵貌似会错了意，对牧子轩的感情越来越强烈，陷的越来越深。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只是一个恍惚，我再次站在牧子轩面前时，已经过了三年。
然而，我刚刚来到三年后牧子轩身边，眼前的房子突然爆炸了，刹那间火光一片，热气满天，炸飞的砖头装饰直直的向四周飞去，我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我知道它们打不到我。
疑惑间，我转身面向牧子轩想问清楚，却看到了牧子轩的腮边，有着一行眼泪。
爆炸的碎裂物不断砸向牧子轩，牧子轩都没有躲，只是双手紧握，腮边的泪滴滴落，砸在了地上，支离破碎。
很快，我便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由于牧子轩的失误判断，导致劫匪理智葬失，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弄来了炸药，于是，劫匪与人质，一同死于这场爆炸中。
而人质，便是那个宅子里当夜在场的所有人。
一共七个人，最大的年过八旬，最小的，还不到两个月……
牧子轩是警察，对方相信他才把生命交给了他，可他却，一下害死了七个人。
警局里对牧子轩不满的本来就不少，牧子轩闹这么一出，他们可都是欢喜得不得了，变着法的整日里去提意见，当着牧子轩的面，直接毫无遮拦的喊他“杀人犯”。
纵然队里有不少对他赏识有佳的老警员干部，却也是难堵悠悠众口，只要他还在警局里，那么，他迟早还是会出事。
我看着牧子轩，他经历的所有我都看在眼里，尽管这样，牧子轩回到家，面对母亲和叶樱灵，仍然是云淡风轻，没有一丝破绽。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牧队把他叫到办公室。
随后，两人都相顾无言。
牧队看着牧子轩，叹了口气，终于打破宁静，“子轩，上次的事，上面下来通知了。”
“嗯。”
牧子轩淡淡的应着。
“局长说，看在我们牧家世代为警察并且立功多次的份上，他可以给你个将功抵过的机会，但是成功率微不可探……”
“如果我不成功，后果呢？”
牧队再次叹了口气，“由于你这次情况比较……严重，局长说，完不成任务，就按局里的规定处置……”
无期……
不过还好，只是自己。
像是看出了牧子轩在想什么，牧队嘴动了动，想说又不说的样子，但最终，牧队还是一咬牙，“这次不同于往日，只要你受罚，你的亲属也会跟着受罪……”
牧子轩猛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不是个人犯罪亲属不受到牵连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牧队无奈的撇撇嘴，“字面上的意思。”
“是上面的意思还是那些人的意思？他们还能给我母亲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吗？”
“以包庇罪犯的名义。”
牧子轩不再说话，双手紧握成拳。
“所以说，这个任务，你……”
牧子轩苦笑，“叔叔觉得，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牧队摇摇头，将桌子上的信封拿给牧子轩。
牧子轩飞速的看着，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晦暗，末了，再次苦笑，“还真是，微不可探……”
我顶着极大的好奇心想看看信里面到底是什么，但牧子轩并不给我这个机会，把信放回信封，我拿都拿不起来，只好作罢。
“还有，子轩，关于那个女孩，有个人想见你。”牧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她。”
“好。”
牧子轩回到家中，极力表现的十分平淡，牧子轩的母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毕竟年纪大了，不太注意什么细节，但，我观察到叶樱灵看牧子轩的表情变了，很明显看出了什么。
等到他们二人陪牧子轩的母亲吃完饭，哄她睡下后，两个人一起在小路上散步。
“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叶樱灵开口问道。
“想多了，我能发生什么事啊，别瞎想了。”牧子轩这样回答着，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对于跟他相处久的人来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轩，你要知道，你骗不了我。”叶樱灵看着牧子轩，一字一句坚定的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牧子轩努力对着叶樱灵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关于一个毒贩……”
听到“毒贩”两个字的时候，叶樱灵的身体猛地一颤。
但牧子轩此时心情不好，并没有捕捉到叶樱灵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
回到家中，叶樱灵目视着牧子轩睡去，拿起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点开了一个什么，还没等我去看看是什么，叶樱灵就关上了手机，也躺下睡了。
于是，以后的一个星期里，叶樱灵天天早出晚归，行为很是反常。
这些牧子轩都是听自己的母亲说的，他这一周也忙得焦头烂额，听牧队说，牧子轩只有十天的时间。
牧子轩忙了一周，半点成效都没有，果然是效果甚微。
今天是第八天，牧子轩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今天的他早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发现叶樱灵不在，但她的手机却落在桌子上，牧子轩拿起她的手机，这时，叶樱灵的手机突然响了，接收到一封短信。
牧子轩本来无心顾及这些，余光触及到这封短信的内容，却猛地一惊，然后眼睛就移不开了。
我也走过去，看了一眼短信的内容。
“英华大街，红颖公寓，二楼373室。
—-叶铭圣”
一个简单的地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牧子轩的眼神如此复杂，我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名字，还是因为那个地址。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牧子轩将手机放回原处，若无其事的装作凝神思考。
叶樱灵回来了。
见到牧子轩叶樱灵首先是吃惊，看到桌子上的手机，叶樱灵微不可捉地皱了一下眉。
“轩今天回来好早，是有什么线索了吗？”叶樱灵自动忽略掉手机，径直走向牧子轩。
“没，今天的事很少，我就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牧子轩将手放下，也看向叶樱灵。
“认识了一个朋友，他给我找工作，我这两天都去那个公司了。”
“嗯，注意身体，如果不行，不要勉强，家里又不缺你挣钱。”
听到这里，我好像想起来，前几天叶樱灵好像是嫌太闷，非要出去找工作来着。
“我累了，先休息一会了，晚饭不用叫我，你和母亲吃就好了。”
“嗯。”
叶樱灵当然知道牧子轩累了，说是休息，其实根本就是吃不下饭。
目送着牧子轩进卧室，叶樱灵拿起手机，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又看了看房门，不确定牧子轩是否看过这条短信了。
到了第九天，牧子轩照常去局里，叶樱灵也出去了。
我在牧子轩家里百般无聊地玩“穿墙游戏”，结果牧子轩猛地推门而入，吓得我直接“卡”在了墙里。
牧子轩不是去警局了吗？怎么回来了？
只见牧子轩阴着脸，粗暴的推开门，发现叶樱灵不在家，便打了个电话将叶樱灵叫回来。
叶樱灵回来后，牧子轩的表情重新转化为常有的样子。
“轩，怎么了？”叶樱灵问道。
“灵，你去哪了？”牧子轩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到叶樱灵身后。
“我去找工作了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灵，如果一个人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他吗？”
见牧子轩突然转移话题，叶樱灵愣了一愣，“那就要看他做了什么事了。”
“如果是，他伤害了你最亲近的人呢？”
叶樱灵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转头，“轩，你……”
叶樱灵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见牧子轩一个手刀将叶樱灵打昏了。
我捂住了嘴，瞪大的眼睛显示着我的震惊。
接着，牧子轩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对不起，我从他的话语里好不容易弄懂了，牧队给他下了最后的命令，他是在不得已，才会动用这一招。
我万万没想到，叶樱灵竟是毒贩的女儿，也没想到牧子轩要抓的人，是叶樱灵的亲生父亲！
“抱歉，灵，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保全你和妈妈的办法。”
牧子轩将叶樱灵放到床上，在她额头落下了一个吻。深深地看了一眼，起身离开。
我在一旁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我还是决定在家里等叶樱灵醒来，毕竟我并不想看到血腥的一幕。
叶樱灵醒来大概是在两个小后，一醒就抓起手机打电话，冰冷的女声提示无法接通。
叶樱灵丢掉手机直接夺门而出，一路狂奔，我也跟着飘了过去。
跑了不知道多久，跑到一座建筑物旁边，那座建筑物周围拉起了警戒绳，围着一圈的旁观者，里面的警察对着面前盖着白布的貌似是尸体的东西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我飘到那个警察旁边。
“对，除了头目被击毙，其他一共九人全部被捕，我们正在搜寻现场，是。”
头目被击毙……
头目……
莫非？
我看向叶樱灵，只见她死死地盯着尸体，嘴唇咬的死死地，硬是没说出什么。
过了一会，我看到牧子轩从大楼里出来，脸色并不怎么好，往围观者中间扫了一圈，然后眼神开始有些慌张，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
我看向叶樱灵，她盯着牧子轩，良久，叶樱灵转身离去。
牧子轩往前走了一步，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转身走进了大楼里。
我看到这更迷茫了，我记得贩毒这种刑事犯罪需要有犯罪的故意，所以个人贩毒，家人若并没有犯罪的共谋，不承担责任。
叶樱灵跟他爸爸分开住，按道理说应该没有参与贩毒事件，不需要保护的吧？
之后的几天里，叶樱灵直接消失了，牧子轩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又这样过了大概一周的时间，我跟着牧子轩的母亲看新闻。警局里的一名刑警死了，是在他回家的路上，胸口中了三枪，当场死亡，根据目击者报道，凶手是一名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杀了人之后就这么慢悠悠的离开了，还故意让监控拍到了脸。
这个长相，分明是叶樱灵！
牧子轩只牧子轩的母亲满脸的不可思议，拿起固定电话就给牧子轩打电话，说了一大堆，牧子轩只是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想出去找牧子轩，但还没等我出去，眼前的景物又开始变化了，当我再次看到牧子轩和叶樱灵的时候，是在一栋楼的天台上。
叶樱灵趴在护栏上，牧子轩站在叶樱灵的身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还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啊，”叶樱灵转过身，看着牧子轩，“他是我父亲啊，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故意杀人可是会被判死刑的，更何况你杀的是刑警。”
“我知道啊，那你们呢？明明可以直接抓去坐牢的，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父亲？”
“我……”
“他杀了我父亲，我杀了他偿命，有问题吗？至于你，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仅仅是找你聊天的吧？”
叶樱灵拿出枪，上膛，对准牧子轩。
牧子轩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不说话。
叶樱灵突然笑了起来，将枪放下，“既然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你却连枪都没带，是看不起我，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见我的？杀人这种事情，早在我九岁的时候就做过了，因为母亲，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碰枪支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牧子轩你还真是能给我惊喜啊。”
九岁？什么情况？叶樱灵在小时候就杀过人？牧子轩知道？
牧子轩仍攥紧了拳头，以极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叶樱灵愣了一下，咬了咬牙，枪口重新对准牧子轩，“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牧子轩抬头，对着叶樱灵微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
良久，没有听到枪声的牧子轩睁开了眼，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叶樱灵，“牧子轩，你就是个混蛋！我恨你！下辈子别再让我碰到你！”
叶樱灵将手枪甩到一边，从楼顶跳了下去。
“樱灵！”
叶樱灵跳下去后并没有死，头部受创丧失部分记忆，牧子轩和他母亲不顾包庇杀人犯的罪名将她藏在自己老家中，由他母亲照看，尽管外面风声特别紧，但短时间内不会搜查到牧子轩的老家。
终究纸包不住火，在杀人事件过了两个月后，牧队把牧子轩叫到办公室。
两人相顾无言，沉寂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牧队开口打破寂静。
“那个女孩，在你那吧？”
牧子轩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两个月了，也该给上面一个交代了吧？这样对她，对我们牧家都好。”
牧家？怎么回事？牵扯到牧家了？
“樱灵她，也是我的女儿啊，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如果她不死，到最后出事的不止会是一两个人，你确定还要让你母亲在晚年还不能好过吗？”
“但是……”
“子轩啊，算准了她不会开枪的，不是你吗？什么感情，你对她真的动过感情吗？到现在了你还不肯承认吗？你跟她可是表兄妹啊，这件事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的。”
牧子轩低下了头。
“三天之内，解决了她吧，你也不想断送了我们牧家的警察生涯吧？”
牧子轩咬了咬牙。
“是。”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搞懂了。
牧子轩从始至终跟叶樱灵都是不可能的，牧队的妻子，正是叶樱灵的生母，牧子轩跟叶樱灵就是表兄妹关系，如果说之前牧子轩还有一点动摇的话，现在完全放弃了。
白光再次闪过，我来到了仓库的门前，我直接穿了过去。
“离开这！快走！”我喊道。
叶樱灵似乎是听到了，看向我这边，我松了口气，好像没有很晚。
“砰……”
一声枪响划过，我的表情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叶樱灵呆呆的看着自己胸口晕出的鲜红色大花，随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我刚要上前，又一道白光闪过，刺得我不禁闭上了眼。
景物又一次变换，此时我面前，是一片樱花林，樱花飞舞，飘散若舞。
我带着好奇走进林子，在一棵巨大的樱树下，我看到了一个身影，似乎在思考事情，透露着淡淡的悲伤呢。
再近一下，我猛地认出来那个人，牧子轩！
牧子轩抓住一片樱花，攥在手里，心里满是痛苦，记得之前那个女孩就喜欢樱花，他们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尽管牧子轩每次都是被硬拉过来的。
一阵风吹过，牧子轩摊开手，变形的花瓣随风而去，他知道，此生，他终究是没有办法再说出她的名字。
白光再次闪过，我没有心情去理会，但这次，白光并没有消失，我身处在一片光亮之间，恍惚间，我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好，我的名字，叫叶樱灵……”
当我再次看到东西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我坐起来，眼角似乎湿湿的，我伸手拂去那透明的液体，站起身来。
虽然我并不知道我做的那个梦有什么意义，也有很多的疑点，比如为什么牧子轩不会对叶樱灵动用感情，再比如牧队是怎么知道他的妻子是叶樱灵的生母的，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
想起那个梦，心里却蔓延出苦涩。
樱花飞，谁的眼泪，谁忍心，让樱花落泪，樱花飞，飘零的泪，亦然是，染血的泪，曾经山盟海誓的诺言，终化飞舞的樱花泪……
自从我足够可以把那个梦描述出来，我就再没做过梦，手上的胎记一夜之间消失了。
我虽然很奇怪，但我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妈妈给我打来电话，说家里的樱花全部都开了，来了许多人拍照留念，但家里最大的那颗樱花树，却在有人拍到一半的时候断掉了，砸到了正在拍照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我妈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膛，说警方都介入了。
我一边听一边打开了网络搜索，但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呆住了，那个被砸死的人，那张脸，分明是牧子轩！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倒下的樱花树变成了叶樱灵，趴在牧子轩身上，眼含泪水，苦笑着摸着他的头发，牧子轩身下的土地被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甩了甩头，画面回归正常。
在一旁，被牧子轩甩出去的手机上，警方发现了最后一次通话是一天前，备注是叶樱灵，但警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查到是谁打的，哪里打的，打过去也始终是空号。
“你看你看多玄乎。这当时把我们吓的呀……”老妈絮絮叨叨的说着，我退了出去，盯着黑掉的屏幕，里面映照出我的影子，发呆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