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馆琴姬》第9章 被嫌弃了
除了夏莲的院子，苏起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找到姜明越。
这一回，他没进热闹的厅堂，就埋伏在外面，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
独独不见姜明越。苏起禹大惑不解。
姜明越又换了院子。
梅姨一直在暗中盯着姜明越。这是阮玉交代给她的任务。
姜明越将可能是京都翠馆中最红的姑娘。但是如果没有从一开始调教出来，后面将会局面失控。
阮玉见过太多了。
辛苦捧红的人，转瞬之间会被有钱人挖走去做了后宅的小妾，或者自恃才貌出众，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或者很快赎身走人的。
不一而足，总归忘恩负义者居多。
阮玉不问出身。但凡到了这里还端着从前的架子的姑娘，大多会吃尽苦头。能来这里的，就表示这个人已经被原生环境所唾弃。又是女子，注定就是最卑贱的阶层。谁在这里摆谱，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阮玉不介意死人，更无所谓性格刚烈的女子，都是被卖身的贱人，自己不自重，要死要活不开窍的主儿，阮玉绝不同情。
在她眼里，这种人，死不足惜。
姜明越就属于比较轴的姑娘。阮玉愿意在她这里下功夫调教，实在是因为她那一手琴艺的绝活儿。
她自己也酷爱琴律，她深知，只靠苦练是不够的，差了那么点天分，在琴音上就是无可救药的缺陷，音韵之美，在于灵秀之气，在于通灵之感，在于内心对美的意会和捕获。
在这方面，姜明越是天才。
她希望日后这个女子能为她所用，能为她的翠馆带来更胜于现在的盛名。
她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梅姨去栽培姜明越。
梅姨从看见姜明越第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对于翠馆的价值。
而且接触之后，她对姜明越的性情十分欣赏。她当然也知道，这个出身高贵的姑娘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境遇。
她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稍微在暗处搭把手。
她安排了小柒在姜明越身边，观察她、逢迎她、帮助她。
小柒是个十分机灵的丫头。六岁就被亲娘卖到这里，是梅姨自己调教大的孩子，现在11岁的小柒表面上看就是个粗使丫头，可暗地里，她是梅姨最得力的干将。
很多新人在调教过程中的问题，都要通过小柒搜集到情报，由梅姨逐个攻破，再想法子收拢人心，让她们对梅姨感恩戴德、忠心不贰。
阮玉和梅姨，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十分默契。
经过前两轮测试，梅姨终于欣喜地看到了姜明越的变化，这孩子醒悟了。
在她见过的女孩子中，姜明越不仅聪明，而且有智慧，甚至有点审时度势的圆融；她在改变自己去适应夏莲和夏莲的亲信女孩子。
梅姨喜不自禁。
至少姜明越已经知道低头，已经知道怎样保护自己。
在夏莲院子满四十天后，梅姨又开始下一轮试炼。
这一回，姜明越被换到秋桐的院子继续做仆从丫头。
有了夏莲院子的开局，姜明越自然懂得到了新地方的规矩。
秋桐姑娘更年轻一些，十四岁的样子。一样的明艳动人，看起来毫无心机，就是一个爱说爱笑的姑娘。
至于琴技嘛，马马虎虎啦。谁在乎呢？客人多就是了，能让客人多多下单，就是赢家。
是以，秋桐这边，年轻的公子哥儿站了大多数。
他们主要的目的就是博得美人一笑，花钱在所不惜，曲调就成了秋桐姑娘的陪衬；而琴呢，就是秋桐姑娘博得众公子眼球的最好的玩意儿。
试问：哪家公子不爱慕一身满满艺术气息的美貌女子呢？公子哥儿来这里追求的不就是一场绮丽如梦幻般的爱情吗？
这是他们那由父母看好娶进门的妻子，所全然不能带给他们的美妙的感情体验。
姜明越不敢松懈，她越来越发现，在翠馆，没有两把刷子是搞不定客人的。
只是会弹琴，只怕是技能过于的单一。
为了突出院里的姑娘，姜明越不再化妆，有时甚至试着把自己往丑了整。
她此时不需要关注，只需要学习每个院子的主子们留住客人的诀窍。
姜明越到的第三天，秋桐瞥见了这个新来的丫头。
但见这人肤色暗黄双眼无光唇色苍白，她颇为嫌弃。
就对身边自己的心腹丫头松果说：
“梅姨是越来越没了品味，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来送，吓走了我那一帮英俊的哥哥们，可算谁的呀。”
松果早已注意到了姜明越，看那丫头丑了吧唧的，她心里很快意：没有丑的，谁来衬托她们的美呢？
于是，松果笑道 ：
“主子，她越丑，越加衬托到您的美丽，公子哥儿们只会嫌恶她丑，越发珍视您的美貌。”
秋桐被心腹丫头这么一捧，心情大好。
“既如此，你就多个心眼，防着那丑丫头手脚不干净，顺走咱们院里的宝贝。”
松果点头：“主子放心，量她也不敢。”
“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丑故事多。总归你留意就好。”
秋桐冷声说。
松果见主子心情变差，也不再接话。
就看主子这脸色，好像很讨厌这个新人。
要不，把这个丑货扫地出门，给主子解解气？
松果思忖。心中暗暗生出个主意。
秋桐这边原本也是三个侍女，松果、梅果、海棠果，加上姜明越，共有四人。
松果地位最高，得主子信任；梅果和海棠果是粗使丫头，厅堂里所有苦累之事一概归她们俩人。
现在加入一个新人，松果借主子的名头，点明内室、后堂的清洁养护打扫全部归了姜明越。
姜明越见那松果虽然不过12岁大小的年纪，却气焰嚣张甚于主子；心下已然吃惊。
这秋桐看来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天真的阳光少女，下人的颐指气使无一不是来自主子授意。
姜明越面上含笑，应了松果的指派；但她心里，隐隐感觉不太妙。
这个院子不好待。
她自此心下处处留意，万般小心。
内室后堂，自然是秋桐姑娘的私人领地。
姜明越第一次进来，就见内室装饰的奢华富丽，却恶俗。
那是恨不得用金子贴满墙壁才好看的财富宣言。然而，意图彰显主人奢靡并富有而大肆摆放的金银玉器，却恰恰暴露了居室主人的欠缺。
姜明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大概有点明白了松果的用意。
姜明越是大家闺秀，像这种内室的清扫和养护一定是交托给心腹婢女打理的。绝对不会交给一个第一天上工、底细不明的佣人去做的。
现在松果反其道而行之，绝非不懂规矩，而是别有用心。
姜明越笑了。这翠楼，真正是个长见识的地方。
她决定领教一下这位12岁女孩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