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之前，在你之后》第7章 回忆
第四天，陈晞到咖啡厅的时候晚了一点，康康见她的熊猫眼又来找她，皱了皱眉，怎么又这样。陈晞告诉他，那个好看的电视剧又出续集了。
让陈晞意外的是，江月也在咖啡厅里。一见到陈晞就主动上前拿包，端茶，倒水，好一副奴才样。
陈晞看了直笑：“你干嘛，一天不见你就变了个人似的。”
江月：“我这不是给你陪不是嘛，昨天真是性命攸关，我不得已放你鸽子。今天老江去出差，没人再管我了，我可以舍命陪你小女子，想干嘛就干嘛，想到哪去就到哪去，我绝无二话。”
陈晞叹口气：“我今天不想出去。”
江月指着角落里独坐的那个人：“是因为他吗？”
陈晞微讶，但是面上冷静不语。
江月：“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乐乐也告诉我，这两天他都在店里坐到打烊，再联想第一天见面，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飘到你这里，还有你这两天奇怪的举动。一个一年不买衣服的人，忽然一下买了一年的衣服，不是受了刺激是什么？”
陈晞不说话，拿了抹布，就打算去擦咖啡机。
江月手快抢走她的抹布：“好了，饶了咖啡机吧，这两天你擦了几十回了，还好它是死物，要不然得把它擦出血来。”
陈晞看到江月背后探头探脑的乐乐和康康，他们随即低头做事，看来只有我想假装若无其事。
江月看陈晞的挫样，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江月：“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我帮你解决掉。”说完走下吧台，朝刘盛阳那里走去。只见她低头和他说了两三句话，刘盛阳朝陈晞看了一眼，又点点头，马上就起身，收拾东西就走了。
陈晞看到刘盛阳离开，心里才放松了些：“你和他说什么了？他这么快就走。”
江月拍拍手，得意的说：“没什么，我说我们要讨论你，你快点走。否则我们都不好意思当你面说你坏话。”
陈晞难以置信：“这么直接？这都行？”
江月：“有什么不行的，我和他都不可能了，还不能我八卦下你们的事嘛？”
陈晞：“拜托，你的好奇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强。我其实不是不想见他，而是见到他，我就生气。”
江月：“快说，快说，你们以前肯定发生什么故事，能让你这么生气的人，活着的人里也没几个了。”
陈晞质疑：“那上一个让我这么生气的人是谁啊？你知道？”
江月：“不就是希特勒嘛。”
陈晞：“我服你了。”
此时，刚才艳阳高照的天忽然乌云密布，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如倦鸟归巢般纷纷想找自己的港湾。突然，黄豆般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直响，刚才的乌云密布转眼变成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即使坐在咖啡厅里，陈晞也能感觉到外面那种地动山摇的气势。她久远的回忆也如这地动山摇的气势般汹涌袭来。
1996年，陈晞13岁，拖着5岁的弟弟去上学，幼儿园离家近些，中学远一些。先送完弟弟才到学校。一到学校就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叫。早上又吃不饱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妈妈就给吃一碗稀饭拌酱油。初秋的早上凉意阵阵，热量消耗快，肚子里装的那点活早没了。陈晞歪着头看看天上，那个白云真像是棉花糖啊，不知道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哎，弟弟好歹有一个荷包蛋下粥，我就只有一碗白粥加酱油。不怪妈妈偏心的，妈妈自己也是酱油捞粥。家里四口人，只有爸爸一个人赚钱养家，妈妈没有工作平常就做些小作坊里的活计，还是有一餐没一餐的活计。只靠爸爸一个人在工地打工根本不够两个大人两个小孩的开销。没办法开源只能节流了，弟弟是家里的未来的顶梁柱，爸爸是现在的顶梁柱。就只能牺牲我和妈妈这两个桌腿了。
“你在看什么？”远处跑来一个女生，一样的蓝白校服扎个马尾，没有留海的遮挡露出光洁的小额头，一张圆圆的小脸笑盈盈的。
原来是陈晞的同桌，李玉。李玉比陈晞大一岁。原本要上初二年级了，可是学习成绩实在太差，老师不给升级，父母觉得无所谓留一级就留一级吧，她家父母一个在当司机，一个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家庭条件自是比陈晞好太多，吃穿上不愁。人自然也比陈晞精神。就是性格太疲懒，对学习总不上心，明明是家离学校最近的，经常都是最晚到学校，每次打上课铃才进教室。
“我在看会不会下雨？”陈晞当然不会把早饭吃少现在正肚子饿幻想吃棉花糖说出来的。
“还下雨呢，等下老马去上课，我们被抓迟到，打雷闪电都有可能，快走吧。”拖着陈晞向自己的教室跑。老马其实并不老，她叫马红梅。名字有点土，人也长得很普通，是她们的班主任。听说才二十几岁，没有男朋友没结婚的单身女老师。这个年纪的女人精力旺盛，又没有感情的事操心，对事业就专注些，再加上带的又新生一年级，很多刚刚读初一年级的孩子还不适应，问题多多，层出不穷。饶是这个以前性格温顺柔和的马红梅平常也容易爆燥了。李玉就觉得人家是快到更年期，控制不住。
下课铃响，待老师走出教室后好多同学都如脱缰野马奔腾出教室。此时课室里剩下三三两两的同学。陈晞慢慢的收拾课本，准备下一堂课的书。李玉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大叹一声：“这个老马太气人了，留这么多作业晚上要做多久才做完啊，耽误我看许仙和白娘子啦”
李玉说的正是最近很火的一部台湾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
偏过头问“陈晞，你看这个剧了吗？”
陈晞家也是有电视机的，那是妈妈当年的嫁妆。那时候结婚能有一台电视机也是稀罕的，那些年结婚流行要三样东西：单车，缝纫机，电视机。不过电视机比较贵，一般人家很少备齐。外公怕妈妈在婆家受气，一咬牙就给添置齐了。
“看了，许仙很帅，白娘子和小青很漂亮。”
“这该死的作业写完，我可能就够看个下集预告了。天啊，每天写这么多什么时候能写完啊？都是老马的错，没事每天留这么多作业干嘛？”
“哈哈，下课休息了，你可以现在就开始动手写，争取时间晚上没准能多看一眼许仙。”
李玉不屑一顾，撇撇嘴“不行，休息时间要给自己轻松轻松。”说完就哼起了歌，“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啊~勤修苦练来得道脱胎换骨变成人啊~~啊~一心向道无杂念皈依三宝弃红尘啊~~啊~望求菩萨来点化渡我素贞出凡尘嗨呀嗨嗨哟嗨呀嗨嗨哟。。。。。。”
陈晞不理会，翻开数学课本，慢慢地一页页看着。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班要来一个新生。”无论在什么班级，什么年纪，女生总有自己的小团体。散播着自己无意或有意听到的别人还不知道的秘密。只肖在人群中一说出来，大家就会用一种你好历害我们不知道的眼神盯着你，以期待你说出更多还没为人知的秘辛。
王霞道：“枊红叶，你会不会搞错了。我们这个学校又不是什么名校来什么新生啊，如果真要上学，我们刚开学为什么又不来上课，这都上了一个月，才来报到。”
“而且一个新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就是，就是”几个小女生附和。
被点名的枊红叶是班里的百事通。只因为她爸爸是教导主任。又是村里德高望得的人。谁家有点难以抉择的问题就会来请教。很多消息还没公布她就先知道。有时候和大家聊聊，能收获那种我为人先的喜悦和满足感。所以总时不时的放一些爆炸消息。但这个消息显然大家并不买账。
“你们不知道他家很特别，是重组家庭妈妈带着他嫁过来的亲生爸爸下落不明。她妈妈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不好谋生计没有一计之长，就嫁给了我们村那个老李头合伙过日子。老李头可比她妈妈大二十岁呢。。。。。。”
“十五岁，那不是比我们大了两三岁嘛？才上初一不是应该上初三嘛？”有个女生问。
“好像之前有两年都没上过学，出去赚钱了。现在他妈找到老李头这个中年鳏夫当饭票了，才能又回到学校的。”柳红叶回复道。
大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最后一节上课时间，老马领着一个瘦高的男生走进了教室。那男生剪了个寸头，星目剑眉，嘴红齿白，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肤色白皙更显他周身冷酷。不笑不语斜背着书包站在那里，眼晴随意扫了一通，停在某处。如果不是他背着个书包，很多人都以为他要去打架的。陈晞抬眼顿了下，一会又低下去看书。许多年后，陈晞回忆这次初见，只记得后来学到的一句诗：御剑江湖载酒行，美人如玉翩若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