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海》第7章 肃杀
眼里会动的都是食物，那狼正要扑上去，却被大汉猛然拉住，发出疼痛的呜咽声，只得靠回大汉腿下，却抬着头低吼，那粘稠的唾液从尖牙下滴落。
这大汉同样穿着皮革样的布料，少部分地方嵌着枝叶，那褐色的头巾将长长的发辫固定在后背。
“芸妮，他是汉人？”牵着狼的大汉看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小姑娘则像个知错的小孩般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一个穿着花色皮革的老者，从大房子后背着手走出来，面容沉闷，声音里带着一股严厉。
张浦挣扎着扭过身子，看向小房的门内，焚墨好像醒来了，襁褓正在轻轻的摆动，他心中盘算着怎么反击，如果反击，焚墨可能有危险，如果不反击，焚墨或许可以活下去，大不了自己死去，也要保全大哥的孙儿，他咬紧的牙关不自觉地抽了抽，放弃抵抗。
“可是，他不是坏人”芸妮抬起头说了一句，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底气，她没收了张浦三件武器，那一刻她知道这老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已经触犯了族规：一律不得带外人进入异指谷。
“嗐！”老者怒喝一声，芸妮后退一步不敢再吱声，他摇了摇头，又抬起那副幽深的深邃面孔，接着吩咐到：“郎子，去喊俊子来。”
牵着狼的大汉答应一声，把狼拴在旁边的树上才离开。老者依旧沉着脸，在张浦头部下方来回踱步，张浦面目渐渐通红起来，偶尔把头部曲起来，倒挂着头部就会出现发胀的感觉，这样能减少一些痛苦。老者突然间停下来：“里面还有一个？”
“嗯！”芸妮提高音量，想起这孩子才是她带人进来的原因：“很小的婴儿。”
那树头下的狼来回转着圈，眼睛一直盯着那倒挂在空中的猎物。
“统领，你找我”，声音沉稳平淡，俊子的衣着倒是和汉人相仿，他抬头看了一眼张浦，没有任何面色的改变，就像看到挂在树上的果子一般平常。
“昨天芸妮带着一个汉人闯进领地，你去看看怎么回事”统领背着双手，走到俊子身旁。
“好的”，俊子走向向双眼通红的张浦：“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里？”
“你会说汉话，太好了”，张浦憋着气回应：“在下张浦，中都省人，因在山间迷路，误入秘谷，被那个小姑娘救了，我们无意冒犯，还请转告族长。”
俊子：“那是统领，不是族长，你们？你，还有谁？”
“那屋里的孩子，咳…”，张浦说完，剧烈咳嗽了几声，整个面部越发涨红。
“噫…唔…”，屋子里传来焚墨的哭声。
张浦着急了，剧烈地咳喘着：“咳咳，这位长官，孩子哭了，你能和你们族长说一声吗？帮我求他，我愿以死谢罪，只求能让孩子活着。”
俊子看向屋内的襁褓，皱着眉头，淡淡说道：“张浦，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你们可能早死了。”
俊子转身走向统领时顿了顿，回过头来问：“可有钱？”
“有，我拿给你”，说完张浦一个曲身，从长靴子内摸出两块金条，一条一百克，这时候不可能吝啬的，反正可能会死在这里。
统领警惕地看着张浦，一动不动，但背后的养狼的壮汉已向前靠近了两步，攥紧了拳头，那壮硕的手指，如黑色牢笼的钢筋一般藏着劲力，一看就是练家子，张浦这种老头，估计扛不住一下的，用不着自己动手，这是身为统领的自信。
“我可以进去哄一下孩子吗？”芸妮走到长老身边，柔弱地问。焚墨的哭声响亮清脆，穿透力确实够强，近了听会觉得刺耳，统领丝毫不为所动。
“可以啊…”俊子接过金条，两根金条碰出沉闷的金属声，笑盈盈地转身走开。“统领，他说走错路了，没有恶意，还愿意以死保全那婴儿”
俊子顿了顿，拿出那两根金条摆在手上：“那老头给的。”
“好东西，留着，正好祭典快到了”统领没有接过来，但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
“好”俊子把金条装进口袋里，又紧了紧裤腰带。
“芸妮，我且相信你说的，但为了宗族的安全，这个老人，必须死”统领每个字都带着威压，像是在宣布一个他人无法抵抗的决定。
“统领，请你放他一条活路，我父亲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商量不行吗？”，芸妮恳求着。
她本想一大早就带张浦他们离开，虽然接触时间不长，语言不通，但有一种心灵深处的亲切感和信任感。可天还没亮，统领就找到了她，她带张浦回来的路，都是常走的路……一个小女孩，哪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要不是谷主，我早杀了他们俩了！”统领胸中一股喊出来的怒气，让人战栗，连焚墨的哭声此刻都小了，他又缓缓说道：“芸妮，要讲规矩，否则我们都要遭殃，桑吉人被屠杀的事，你忘了？”
“……”芸妮呆在原地，想起谷中老人说过的那恐怖的战争和杀戮，头沉沉地低下去。统领走向几乎昏过去的张浦，此时，张浦眼睛涨红，鼻孔和嘴角也开始渗出一些粘稠的液体，倒吊在这里，已经过去了40分钟。
“郞子，去吧”统领低声命令。
“嗯”那壮汉大步走向张浦，没等反应，一巴掌，踏实地抽在张浦的脸上，张浦的身体应力摇摆，幅度大得快把他整个人摆横了过来。又一巴掌抽过来，张浦下意识抓着统领的前臂，两人双臂用劲力僵持着。
张浦口吐鲜血喊了出来：“请您放过孩子！”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这老人竟然没有昏死过去，手劲如此之大，郞子此刻感觉到手臂的血管和神经在挣扎，手掌开始发麻发胀，竟一下子抽不出来。
俊子看到这个情况，赶紧去翻译：“他说，他可以死，求我们放过孩子。”
“哼！”统领大哼一声，跨出两大步，右手掏出一根褐色的木箭，直接插穿张浦的前臂，鲜血顺着手掌流到统领的手上。
“嗯…请您放过孩子！”张浦强忍疼痛，另一只手也迅速抓住统领的手臂，大声恳求，每说一个字，鲜血便涌动得更快。
“他说求你放过孩子”俊子急忙翻译，他此刻有一丝同情张浦，这种肃杀的氛围，让他紧张地发自本能的站向弱者。
统领又抓出一把黑色的小匕首，再次插穿张浦另外一只前臂，位置没有丝毫差别，刺入尺骨与桡骨中间的缝隙，同时刺破动脉和静脉。
“我会求我父亲，救下这孩子，请你放心”芸妮哭喊了出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头和身体不断向前摇晃。
“她说她会请求救下孩子，统领，谷主这边……”俊子快速翻译。
统领一双鹰眼带着戾气，怒向俊子。
俊子被吓了一跳，退了两步，喊了一声：“我来不就是翻译的吗？”
“谢谢……大哥，正明，我对不起你们……”张浦眼皮渐渐沉了下去，他使劲睁开，看向屋内，焚墨正在抽泣，哭声很低。
张浦眼睛终于闭上，整个人垂吊下来，轻轻摇摆，血滴沿着指尖落在破碎的草地上，困住几只红蚁，他，还有低微的喘息。
“真是个怪物，毒器都弄不死你”，统领手放下来时，血也从他的手臂上滴落，那条恶狼，开始兴奋地嘶吼。芸妮从地上快速爬起来，冲向屋内，紧紧抱着焚墨，抽泣不停。焚墨此时也跟着大哭起来，芸妮也越哭越大声，她只知道，这孩子，她必须要护着，以死庇护。
上弦月渐满，今天的山林，格外安静，没有风声、没有鸟鸣，一处山顶上散发微弱的黄色灯光，仔细看才会发现旁边是一个山洞，洞口那粗如蟒蛇的钢筋，横竖交错，这是……山洞牢笼，洞内偶尔传出一阵呻吟，偶尔声音像笑，又像哭泣，这声音很熟悉，很熟悉……细听，就再也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