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娇妾》第2章 这是规矩
男人换了件半旧的雨过天晴色家常长衫,面如冠玉,风姿特秀。
纪荷见来者是陆渊,立刻福身行礼。
窃蓝也一改方才嚣张气焰,忙迎上去,眼圈儿说红就红,抹着帕子呜呜咽咽。
“奴婢来给世子爷取东西,可纪姑娘非但拦着不许,还命人动手责打奴婢。”
雪浪听见她这样颠倒是非黑白,气得冲上去就要同她理论,却被纪荷牢牢扯住胳臂,半分动弹不了,只得瞪着眼睛干生气。
闻言,男人眉宇凛冽,沉沉眸光在众人面前扫过,不怒自威。
“世子爷……”
窃蓝面庞儿哭得梨花带雨,内心却窃喜,以为世子爷这是相信自己,毕竟她实打实伺候了世子爷好几年,这份情谊岂是纪荷那个小通房可以相比的?
今日还不让这个纪荷死无葬身之地,一卷破草席裹了身子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纪荷静静立在一旁,仍旧垂着颈,柔荑紧攥,掌心泛出湿漉汗渍。
“你是我院里的?”
男人一开口,差点让窃蓝气晕过去。
怎么她伺候了世子爷这好几年,世子爷竟连她的模样都不甚记得清?
还要问是不是他院里的?
她撇了撇嘴,当下只得敛着声回了个“是”字。
“你是几等丫鬟?”男人如雪山之巅的嗓音,听来淡淡,压迫感却十足。
窃蓝脸色一白,切诺诺答儿,“回世子爷话,奴婢是慎恪院的一等大丫鬟。五年前被郝夫人指来伺候世子爷。世子爷贵人事忙,可能是把奴婢给忘了。”
陆渊撩袍而坐,垂眸,闲闲抚过左手翡翠玉扳指,“既是我院中丫鬟,那理应知晓府中规矩,除却老太君身边四个一等大丫鬟,逢年过节可穿亮色衣裳,其他丫鬟无论何时,统一墨绿褙子或裙袄,这是自老祖宗便定下的了。”
他视线飞快在窃蓝身上瞥过,嫌恶道:“你怎敢穿这一身红?”
国公府上下无人不知,世子爷陆渊最讲求规矩,就连院落名“慎恪”,都意在时刻提醒自己谨慎恪守规矩。
眼下自己院里的丫鬟当众破了规矩,忘了身份,浓妆艳抹,自然是他所不许的。
“世子爷……”窃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抖得不成个样子,“奴婢,奴婢知晓世子爷今日归家,欢喜坏了,一时糊涂误将表小姐赏的衣裳穿上了身,奴婢知错了,还请世子爷责罚。”
说罢,两手按地,“砰砰砰”给陆渊磕起响头,直磕得额头紫青。
“既然连规矩都浑忘了,那从今日起降为四等丫鬟,以儆效尤。”陆渊斜睨她一眼,抬手拿起瓷碗,淡定吃茶,丝毫不被这哭闹声所扰。
窃蓝如五雷轰顶,要知晓陆国公府的一等大丫鬟日子过得比普通中等人家小姐还要舒服。
她都习惯了这等锦衣玉食的生活,陡然降级去做洒扫庭院,浆洗衣服的小丫鬟,这可如何适应得了?
更遑论届时周围那群小丫鬟、粗使婆子的闲言碎语,那真是不如死了痛快。
“世子爷,我知错了,求求您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要罚我去做小丫鬟,求求您了……”
平素在都察院,嫌犯哭喊求饶之声,对陆渊而言如丝竹般悦耳,习以为常,现在对于窃蓝的哭诉,早已激不起半分怜悯之心。
窃蓝哭求半日,见世子爷冷着脸,无动于衷,只得转身朝纪荷磕头。
“纪姑娘,纪姑娘,是我猪油蒙了心,求姑娘开金口为我说说话。没了一等丫鬟的一两月银,回去是会被我娘打死的。求求姑娘,求求姑娘为我说几句话,是我嘴贱手闲,以后万不敢来招惹姑娘了。若是再犯,就让我死了没人收尸,尸体丢去乱葬岗喂狗……”
纪荷立在原地,抿唇不说话。
她平素是个好相与的,但也不会无端发善心,为一个方才对她趾高气扬,欺负她丫鬟的人说好话。
特别是陆渊离府的这两年,窃蓝没少给她找麻烦。
窃蓝求爷爷告奶奶半日,见都没有人搭理自己,只得泪人般赖在地上,长跪不起。
秋云悄悄走到屋外,向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几个婆子便忙上前,眼明手快将窃蓝拖了出去。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沿着游廊一路回荡。
然而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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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檐下悬着一色大红玻璃风灯,丫鬟小厮皆静静侯在屋外,等待主子派遣吩咐。
陆渊捏着茶盏坐在四方桌旁,月华如水般从窗牖漫入,洒在男人侧庞,当真鬓若刀裁,潇潇如松下风。
纪荷敛着呼吸,每次同他单独相处,胸口的心总是砰砰乱跳。
“我不在家的时日,你就是这样替我管理院子的?”陆渊竭力压住语气间烦躁。
他对自己房里这个小通房向来感情淡淡。
毕竟如若不是当年有人给他暗中下药,他也不会与她春风一度,纳她进院。
可既然进了院,便是他的人,在主母进院前,自然有职责替他管束府内众人。
“窃蓝是世子爷身边伺候的一等大丫鬟,奴婢不敢擅自责罚。”纪荷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她说的也确实无错,这种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不比平常,日后若有可能都会收作房里人,有的特别得主子欢心,还会抬为良妾,脱了奴籍,前途无量。
若是趁陆渊不在,随意苛杂他身边人,传出去定会被众人戳着脊梁骨骂。
都说正经太太才需要贤名,其实通房小妾更需要,因为只有这样方能减少风言风语,不落人口实。
“丫鬟终究是丫鬟,你现在是她们主子,若她们犯了错自然要责罚。这是规矩。”
说毕,陆渊揉了揉眉心,正起身欲走,无意瞥见——
女人散着衣襟,玉肌搓雪柔白,隐隐泛着羞人的红。
他硬生生又抬手吃了口茶,压下心中窜涌似火的杂念。
他虽不喜这个女人,但每次见到她的脸,脑海总是莫名春色旖旎。
纪荷被男人看得心里一阵阵发烫,羞赧垂下雪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