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小翠就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两套衣服。
一套是陆至晏的玄色直衣外加鹤氅。
一套是女式葛衣,寻常仆妇所穿。
我想起今日出门着急,没来得及准备我的衣物。
小翠拿这件衣服,怕是要另生出事端。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林婉儿见了那葛衣,轻轻抽了一下鼻子,眼眶里的泪瞬间盈满,欲落不落。
陆至晏目光扫过她的脸,又扫过那粗布衣服,再落回我脸上时,已满是寒霜:“苏长乐,你便如此容不下人?
非要拿这等下作手段折辱她?
端得不识大体!”
他如此当众斥我,便是旁人听了也生出几分心寒。
偏我低眉垂眸,声音无波无澜:“夫君教训的是,是妾身疏忽!”
“疏忽还是故意,你自己心里清楚!李长乐……”
他还欲再斥,小翠已忍不住跪前一步,带着哭腔道:“大人明鉴!夫人今日出门仓促,确实未及备下自己的衣物!
这葛衣是奴婢从旁处求来的。”
陆至晏一怔,该是没想到这葛衣不是我指使小翠拿取的。
林婉儿立刻弱声道:“陆大人,切勿为了婉儿与夫人争执。
是婉儿自己不当心落水,与夫人无关,怨不得旁人。”
一句话,陆至晏向我射来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厌憎。
“苏长乐,你以为你那些龌龊心思能瞒过谁? 婉儿是什么身份?
今日若非我及时救人,你和你们苏家,有几个脑袋够砍?!”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说我把林婉儿推下去的?
旁人没定我的罪,他先定了。
我真觉得荒唐无比。
以前我是不信纣王、周幽王会为了女人而神智昏聩,现在我信了。
林婉儿就像给他下了迷药。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甚至她并不需要明说,只要稍稍暗示,他就可以补全她所想说的。
谁都能看出来林婉儿是深谙此道,偏偏他甘之如饴。
也算是“天作之合”吧。
我也不想解释了。
我解释太多次了。
他没有一次相信过我。
我抬眼,静静望入他盛满厌恶的眼底。
“所以,”我听见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夫君是要怎样呢?”
他见我这般,怒意更盛,指着葛衣从齿缝间挤出几句话:“你的外衫,给婉儿。你,穿这个。也算是让你长个记性。”
“好。”
我应得干脆,甚至微微福了一礼,便向仆妇示意,请她带路去更衣。
林婉儿暗暗地冲我扬了扬眉。
我当做没看见,转身走了。
不过是件仆妇衣服而已。
和我曾忍受的其它事情相比,属实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