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方子……方子在我脑子里记着呢。”李澈苦着脸说道,“我这就写下来。”
说罢,他便在柳氏母子那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慢吞吞地走到石桌旁,重新铺开纸笔。
他时而皱眉苦思,时而摇头晃脑,装出一副回忆秘方的艰难模样,足足墨迹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写”好了一张所谓的秘方。
苏文斌早已等得不耐烦,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那张纸,如获至宝般,递到了柳氏面前。
母子二人凑在一起,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只见纸上写着:
“火浣春神方:
主材:上等浊米三斗,隔年陈粮五斤,需在阴暗潮湿之地发酵七七四十九日,待其长出青黑菌丝为佳。
辅材:子时鸡血三钱,东墙陈年锅底灰一两,百年老槐树根之粉半钱,无根井水一桶。
酿造之法:将所有材料置于陶瓮之中,以狗血和泥封口,埋入地下三尺三寸,需正对北斗七星之位。静待九九八十一日,期间需每日以处子之声诵读《静心咒》三遍,方可开坛。开坛之时,若闻异香扑鼻,则神功告成;若闻恶臭,则是心不诚,鬼神怒也。”
……
柳氏和苏文斌看着这份荒谬绝伦,充满了封建迷信色彩的“神方”,非但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看得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在他们看来,此等神仙佳酿,酿造之法如此神神叨叨,充满了玄学色彩,才是正常的!
越是看不懂,越是显得高深莫测!
“好!好方子!”
柳氏激动地将那张纸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攥住了一座金山。
她看着李澈,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假惺惺地安抚道:“澈儿放心,你的功劳,家族是不会忘记的。以后,你和晚晴在这院里的用度,都按最高的一等来。你就安安心心地陪着晚晴,别再琢磨这些旁门左道了。”
说完,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带着苏文斌和一群下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仿佛晚一秒,那金山就要飞走了一般。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伶儿急得都快哭了:“姑爷!你怎么……你怎么真的把方子给他们了呀!那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苏晚晴也是秀眉紧蹙,不解地看着李澈。
李澈却只是神秘一笑,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看着柳氏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送了她一份这么厚的礼,就看她……接不接得住了。”
……
柳氏的动作,堪称雷厉风行。
她拿到“神方”之后,立刻就将自己院子里最心腹的几个婆子和管事召集起来,在一个绝对保密的柴房里,开始了“火浣春”的秘密酿造大业。
为了保密,也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视,她甚至亲自监督。
一时间,柳氏的“静心苑”变得鸡飞狗跳。
半夜三更,管事带着家丁去抓黑羽大公鸡,搞得整个苏府的鸡都不得安宁。
大白天,几个婆子拿着铲子,在厨房的灶台底下,灰头土脸地刮锅底灰。
还有人,真的去找了府里最老的那棵槐树,去挖树根……
这些诡异的举动,很快就在下人圈子里传开了,只是没人知道这位主母大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所有“神方”上记载的材料,都被备齐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柳氏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两个最心腹的婆子,在一个大陶瓮前,举行了庄严的“开工仪式”。
发了霉的浊米,黑乎乎的锅底灰,混着腥气的鸡血,还有那散发着土腥味的槐树根粉……
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一股脑地倒进了陶瓮里,最后,再灌入那桶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无根井水”。
“封坛!”
随着柳氏一声令下,一个婆子端来一盆早已和好的,散发着恶臭的狗血泥,小心翼翼地将坛口糊了个严严实实。
只是,柳氏并没有真的按照方子上说的,将这坛子宝贝埋到地下去。
在她看来,那什么“正对北斗七星”、“处子诵经”都是李澈那个废物故弄玄虚的障眼法,真正的核心,必定是这些珍贵无比的材料。只要材料对了,放在哪里酿,还不是一样?
为了“加快”酿造进程,自作聪明的她,还特意吩咐下人,在陶瓮下面,用小火,慢慢地煨着。
在她想来,这加热,定能让“神方”的效果,发挥得更快,更好!
于是乎,这口装着各种不可名状之物,又被狗血泥封住的大瓮,就在柴房里,开始了它“加速发酵”的旅程。
第一天,相安无事。
第二天,瓮里开始传来“咕嘟咕嘟”的轻微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孕育。
到了第三天中午,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混合了酸腐、焦臭、以及粪便发酵的诡异气味,开始从柴房的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起初,还只是在静心苑附近。
但随着那小火不断地加热,瓮内的化学反应越来越剧烈,那股味道也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霸道!
很快,整个苏府的中后两院,都被这股恐怖的生化武器级恶臭所笼罩!
正在花园里赏花的丫鬟们闻到,当场就吐了。
正在书房里议事的苏长青和几位管事闻到,被熏得是头晕眼花,差点当场“驾鹤西去”。
就连远在府门外大街上的行人,都闻到了这股随风飘来的,极具穿透力的味道,纷纷捏着鼻子,绕道而行。
“怎么回事?!府里是哪个茅厕炸了吗?!”苏长青捂着鼻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很快,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臭味的源头——静心苑的柴房。
当苏长青带着一大群家丁护院,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开柴房大门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只见柴房里浓烟滚滚,臭气熏天。
柳氏和两个心腹婆子,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瘫倒在地上,脸上、身上,被一种黑黄相间的,还在冒着泡的粘稠液体,给糊了个结结实实。
而在房间中央,那口大陶瓮,已经炸裂开来,瓮的碎片和内容物,喷得到处都是。
那味道,简直就是阿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