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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宋冕稚手上举着那份六年前接任爆破任务的签字名单。
他刚从里面出来,本该先回家好好安顿自己,却带着证据前往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弟弟,快回去,现在不是你来的时候!”
孟堤洲肉眼可见地慌了。
但看到自己身前的容莹时,又迅速恢复了从容的面色。
“庭砚,送你进去是让你好好改造的,你怎么还在这里认起亲戚来了?”
“这些受害者家属饱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你却给自己认个亲人,还活得幸福,我都替大家委屈!”
他最擅长挑拨其他人的情绪。
我生怕容莹会恼羞成怒,对他下手。
急忙挡在他身前,推着他往会场外面走。
可姐姐霍玲冲了过来,眼底尽是愤怒,
“你就是霍庭砚在里面认的干弟弟是吧,我看你们两个人是沆瀣一气,串通起来想冤枉我弟弟!”
“证据给我,我倒要看看你为这个杀人凶手耍了什么把戏!”
说着,她伸手就要来抢宋冕稚的那份签字名单。
那是六年前,我在恐怖份子的窝点找到的。
我担心容莹发现后,会想尽办法将其销毁。
只能交给狱中的宋冕稚代为保管。
但现下我们两个被人人喊打,不是公布真相的时候。
我拽着宋冕稚的手,含着泪吼道,
“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
宋冕稚眼眶通红,在看到我手腕上的伤疤时,用着愤恨的眼神看向容莹。
“够了!哥!你在里面经历的那些事,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他气匆匆地将我推开,冲上台上对众人展示着签字名单。
“你们看清楚了!六年前执行爆破任务的人根本不是霍庭砚,而是孟堤洲!”
“是容莹篡改了签字名单,让霍庭砚白受了整整六年的折磨,你们都恨错人了!”
台下的人看着那份签字名单,震惊又错愕,
“上面好像真的是孟堤洲的亲笔签名,再加上这些年的流言,难不成霍庭砚真的是无辜的?!”
孟堤洲眼中闪过恨意,却又因为容莹在场不能主动出手。
伸手去扯容莹的袖子,
“阿莹,好好的颁奖大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要不然我还是坦白六年的事情,要是大家逼我偿命,我自行了结了就算了!”
容莹连忙拉着他的手,轻声地诓哄着。
然后,眼神示意保镖上前将宋冕稚押下来。
保镖冲上前,拿着棍子就往宋冕稚头上砸下去。
我眼疾手快,猛地扑到他身上,替他挡过了这致命一击。
砰的一声响,我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只觉得头晕眼花,脑后传来钝痛。
鲜血流了一大片,在场的人都慌了。
容莹瞳孔紧缩,大喊着医生上前来扶我。
霍玲也难得地紧张,冲容莹吼道,
“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容莹,他可是我亲弟弟!”
两个人都急匆匆地走我走来。
宋冕稚抱着我,痛恶地瞪着两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你们两个到底演够了没有!哥哥在里面遭受的一切,难道不是你们为了保护孟堤洲的手段吗?!”
“容莹,你让哥哥自废双手,承诺不做爆破员,可你知不知道,哥哥的双手在里面早就已经废掉了!”
“哥哥进去的第三个月,是你亲手找的人废掉了他的双手,你忘记了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当爆破员了!”
容莹愣住了,视线落在我的双手上喃喃自语,
“我从来没有找人害过庭砚,更不知道他的手…….”
霍玲即便再恨我,却是最了解我的人。
她知道我为了成为爆破员付出过什么,也知道我多么想靠着这双手解救更多的人。
这一刻,她眼眶也红了,愤愤瞪着容莹,
“你心也太狠了,他和你在一起过整整四年!”
容莹伸手来摸我手上的伤疤。
只是轻轻触碰,我就不住地手发抖。
她猛地看向孟堤洲的方向,声嘶力竭地质问,
“是不是你?!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废庭砚的双手了?!孟堤洲,庭砚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孟堤洲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他从来没见过容莹这样可怖的一面。
咽了两下口水,下意识想要狡辩,
“阿莹,我不知道这回事,应该是受害者的家属……”
“或者是霍庭砚自己惹到人了,和我没有关系啊!”
啪!
容莹的巴掌甩到了他脸上,她的眼神冷如寒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着我的名义几次去找狱警!”
“庭砚为了你顶罪进去了整整六年,还因为你,毁掉了我和他这段婚姻,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或许是太气了,她的话都没有过过脑子,想过什么话该说不该说。
会场内的人一片静默。
是霍玲深深吸了一口气,用着能杀死人的冷眼看向容莹,
“你刚才说,那次爆破行动,我弟弟根本就是无辜的,是你为了保住孟堤洲将他推出去顶罪?”
容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可看着地上躺在血泊之中的我,她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了孟堤洲将我送进去,后悔让我遭遇了这一切折磨。
眼泪不住地掉,她朝着霍玲的方向鞠了一个躬,
“抱歉,当年的事的确是我的主意,是我对不起庭砚和各位受害者家属。”
回应她的,却是霍玲毫不留情地一巴掌,
“容莹!你为了给孟堤洲推锅,误导所有人,简直是罪大恶极!”
“今天的所有事情我会上报给领导,至于庭砚,我会来照顾、弥补他!”
“从今开始,你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5.
醒来时,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宋冕稚和霍玲正在吵架,他嘲笑霍玲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我被冤枉的真相。
“你是庭砚哥哥的亲姐姐,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竟然因为孟堤洲一两句话就信了!你亲手将庭砚哥哥送进来的时候,知道他有多难过吗!”
霍玲这样要强的人,被一个小辈骂得狗血淋头。
却垂着头,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我沙哑地开口,
“小稚,我昏迷了几天?那份证据有没有……”
宋冕稚赶忙奔跑到床边来,含着眼泪告诉我现在外面的情况,
“哥,证据还没有提交上去,我就等着你醒来听你的吩咐!”
“孟堤洲对你做了这么多恶事,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我挤出笑容摸了摸他的头。
六年了,宋冕稚的性格还是这么可爱。
只要沾上我的事情,就忍不住为我出头。
他是在我被送进去的第二年认识的。
宋冕稚常年被酗酒的妈妈殴打,一次反击之下失手杀了人。
带着一身伤痕被抓了进来。
刚认识那会,这孩子就跟个浑身带刺的刺猬似的。
四年的惺惺相惜,我们早已成为了彼此最亲近的家人。
“嗯,不是为我付出代价,而是给那些受害者家属们一个交代。”
我轻轻地说,完全忽略一旁想上前却几次犹豫的霍玲。
从前我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亲人。
现在却连一句关心,她竟然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庭砚,你受委屈了,都怪姐姐……”
霍玲视线落在我身上,盯着盯着眼泪不住地滚落下来。
我淡淡地开口,
“都过去了,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之后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的,不麻烦你。”
她嘴唇一张一合,嗫嚅着想说什么。
反复咀嚼着我昏迷这几天,对我的道歉,想承诺的弥补。
却因为我的冷漠,说不出来了。
很久以后,她才说,
“你是我弟弟,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疏。”
“是么,你忘了,你亲手将我送进去之后就说了,从此霍家没有霍庭砚这个人。”
“出去吧,不送了。”
我干脆利落地赶了人。
宋冕稚告诉了我,我昏倒的这几天里容莹向上面坦白了六年前的真相。
但她还是没有计较孟堤洲所做的事情,认为他是有苦衷的。
自己承担了包庇孟堤洲,策划让我顶罪的所有处罚。
容莹被降成了一个小职员,再也没有从前的风光。
说着说着,病房门被敲响了。
是容莹来了。
她拎着一个果篮,还有一份自己亲手做的便当,小心翼翼走入病房。
“庭砚,我听说你醒了,马上就赶过来了。”
“你还没有吃饭吧?这是我亲手做的,从前你最喜欢吃的……”
她挂着讨好的笑容走近,宋冕稚没让她靠近,不客气地吼道,
“谁准你进来的!容莹,你还嫌我哥被你害得不够惨吗?!”
“赶紧出去!我告诉你,我们和你的仇恨不共戴天!我哥这六年受的罪,你迟早要还回来!”
容莹面色僵硬,眼神哀求地看着我,
“阿砚,我就说几句话就好。”
“五分钟,我说完马上走。”
我淡淡地出声,“小稚,你出去吧,我跟她说几句话。”
病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容莹盯着我的手腕满是愧疚,
“阿砚,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双手已经废了,也不知道孟堤洲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我了解他,他也只是被手下的人挑唆了,这事能不能就算了?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尽力治好你的双手的。”
“另外…….”
我嗤笑了声,带着早已将她看穿的不屑睨着她。
“还想说什么?问我能不能把那份爆破任务的签名单给你,别毁了孟堤洲的前程?”
领导那里只知道容莹自己扛下了六年前的重大失误。
因为没有孟堤洲接手任务的确凿证据,所以判不了孟堤洲罪。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来求我的。
容莹深深垂着头,不敢再看我,声音发涩,
“庭砚,算我求你了,最后一次,帮帮他。”
“这次之后,我会断掉和孟堤洲所有的联系,用尽自己的一生来弥补你。”
真是可笑。
她一边作为对我旧情难忘的模样,又一边处处为孟堤洲说话。
我实在看不明白,她容莹的心里到底装得下多少人?
索性,对于她的这份说情我早有心理准备。
“你去柜子里把我包里的资料拿出来,容莹,你看完之后再考虑还要不要帮孟堤洲说话。”
“阿砚,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堤洲在多次救援任务、爆破行动之中,将同胞送入恐怖分子的窝点,那些都是六年前我整理好的证据,这就是你眼中所谓的有苦衷。”
提起这些资料,我舌尖有些发苦。
当年容莹将我推出来给孟堤洲顶罪,我是想过为自己脱罪的。
但她在基地的势力太盛了,根本就不是我一句话能撼动的。
我只能从孟堤洲的身上下手,找到了他残害同胞的证据。
只是还没能提交上去。
我就被霍玲亲手送进了监狱里面。
6.
容莹翻找出那些证据,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阿砚,这些事我会去查清楚的,如果孟堤洲真的是这样的人……”
“我绝对不会姑息!”
“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病,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会找来找你!”
她走得急步匆匆,出门时差点被绊倒。
自己保护了六年的人,背后的这面目却是一个残害同胞、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
她又怎么会不震惊。
我没有给容莹回来找我这个机会。
办理出院之后,我将举报孟堤洲的两份证据整理好。
一份是他六年前接手爆破任务的签字单,另一份是他残害同胞的证据。
通过匿名举报提交给了基地的领导。
接着,换了一个新的身份,带着宋冕稚一起去了一个海岛上。
这是我们曾经在狱中就决定好要生活的地方。
那时,宋冕稚是我最后活下去的底气。
我熬过了孟堤洲找来的那些混混的欺辱,熬过了双手废掉的痛苦。
终于,挺到了出狱这天。
身上唯一剩下的五千块钱,是当年和容莹离婚时她补偿给我的。
当时她明明已经是基地深受领导器重的子弟了。
五千块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又或许,是我在她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也是这么五千块钱,让我和宋冕稚在这个海岛上安了家。
我找了一分民宿的工作,工资勉强能供我和宋冕稚生活。
他年纪还小,在我几次劝说之下,他终于同意回去念书。
我所有的工资都用来供他读书。
宋冕稚也很争气,老师常常打电话来和我夸奖他。
日子就这样过着,平淡却也幸福。
直到容莹的到来,打断了我正常生活的轨迹。
她出现在民宿那天,民宿老板握着扫把要将她赶出去。
“你就是那个落马的容长官!包庇害死同胞的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什么姓孟的败类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情,你竟然利用职位把他留在身边!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民宿老板的嗓门很大,很快就将顾客和邻居都吸引过来了。
大家都指着容莹,愤懑地唾骂。
甚至有人将手中的脏水往她身上泼过去,咒骂她全家。
身为天之骄子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可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视线到处搜寻似乎是在找人。
目光和我对视到那一瞬,她激动地红了眼眶,
“阿砚,我有话对你说。”
她现在是过街老鼠,和她沾染上关系那就是耻辱。
我压根不想理她,在众多人探究的目光下,漠然道,
“我们认识吗?”
容莹抿着唇,忽然哑了声。
整个人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失魂落魄地看着我。
生怕被她缠上,我放下客人的快递迅速出了民宿。
容莹并没有离开海岛,徘徊了好几天找到了我家里来。
敲门的动作像是鼓足了勇气,她红肿着眼对我说,
“阿砚,你是基地最看好的爆破员,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浪费青春。”
“回基地吧,我不想看你过得不好,领导已经知道六年前的真相了,大家都在找你回去。”
“孟堤洲……也已经被关进去了,不会再出现碍你的眼了。”
关于孟堤洲的消息,我早有耳闻。
离开京市那天,我将孟堤洲所做过的恶事整理提交。
两个星期不到,孟堤洲被基地开除,国安部的人将他带走。
这个新闻传得轰轰烈烈。
不少记者还在新闻里痛斥孟堤洲的恶行,为我澄清了当年的冤屈。
他也算是自食恶果。
但,这六年我的伤痛,没人能够弥补。
我嘲笑了声,盯着自己这双微微抬起便会传来刺痛的手,反问,
“我这双手早就废了,哪里还能做爆破员?”
提起我受伤的手,容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我认识最好的神经医生,肯定能治好你的手。”
“阿砚,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帮你坐到我当初的位置。”
“这也算是……我对你的弥补。”
7.
我冷笑了声,
“对我弥补?容莹,你能弥补六年前我被所有人痛恨的无助吗?能弥补这些年我像个老鼠过着东躲西藏日子的艰辛吗?!”
“你的弥补,消除不了我的愤恨,何必呢。”
容莹因为我厌恶的眼神脸色惨白,她猛地来拽我的手,像是在拽最后的希望,
“那就算为了你自己,也把你的手治好好不好!阿砚,至少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基地最好的医生已经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我甩开她的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无声的拒绝,没有留一点余地。
我的手能不能治好,我心里有数。
可她容莹想用这种手段消减自己心中对我愧疚。
休想。
我就是要她带着愧疚折磨自己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容莹还是在海岛上徘徊,没过几天就被大家撵出了海岛。
她走之后,霍玲也来了。
说是来忏悔的,求我原谅她。
“阿砚,是姐姐从前没有相信你的话,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现在孟堤洲也进去了,罪魁凶手落网了,咱们姐弟二人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上次在医院,医生说你的手经常会痛,让姐姐来照顾你好不好……”
她在门外说得哽咽。
可我脑中回想起的,却是她指着我大骂杀人犯。
斩断我和霍家的关系时,那张决绝的脸。
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呢。
宋冕稚放学回来,看到她在门外气冲冲地把她撵走了。
还警告她,不准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因为我现在是他的家人,不再是她的弟弟了。
霍玲一连来了好几次,最后留下一张卡,说希望我过得好点。
我不知道卡里面有多少钱。
但我收下了。
宋冕稚以后读大学还需要不少钱。
这是霍玲亲手将我送进监狱该给我的补偿。
宋冕稚递给我一分成绩单,是这次模拟考的分数。
598分。
我又惊又喜,拿着那份成绩单看了好几次,
“我就说你是有读书的天赋的,这才读了一年不到就考这么高,上大学肯定有希望。”
“等你上完大学之后,就去找个好工作,别跟你哥我似的,一把年纪了还干个服务员。”
我自嘲地笑着,宋冕稚却认真地说,
“哥,你别这样说自己的,我觉得你很好。”
“哪怕这么多挫折也没能打倒你,我就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我笑了笑,内心暖洋洋的。
“好,那你就跟你哥留在这个岛上吧,咱们俩相依为命。”
容莹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她好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一般,我再也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有关于她的消息。
直到宋冕稚考上大学这天。
为了庆祝,我掏出了老底带着他下了一顿馆子。
在餐厅里,我看到了容莹的身影。
她正忙碌地在后厨准备菜品,赔着笑脸去和邻座的客人道歉。
原来她从没离开过海岛。
只是被岁月磋磨,人不如当年有气质了。
容貌也已然变老,让人认不出来了。
我没想到容莹有一天会活成卑微讨生活的模样。
舍弃基地的生活,跑到海岛来谋生。
这就是她对我所谓的弥补。
容莹似乎知道我不想见到她,在视线对接的那时候迅速转身,匆忙地用头发将自己的脸遮住。
“容莹。”
我喊住了她。
她背影一僵,缓缓地转过身来。
脸上带着尴尬又窘迫的笑容,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叫容玫。”
声音是她,长相是她。
这个曾经让人爱得不可自拔,又让我恨之入骨的人,我怎么可能认错?
或许是她不想让我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不愿承认。
于是,我笑了笑,也说,
“抱歉,我认错了。”
这天结束后,我银行账户里多了一笔一百二十万的转账。
留下一句,【对不起】
对方银行账号是谁,不言而喻。
之后的日子,容莹还和我一起生活在这个海岛上。
只是我们从不打照面。
看着我再婚,生子,她也只是远远的,没有靠近。
她就用这种方式,默默地陪了我几十年。
多年后,我先一步老伴离开了人间。
灵魂遗留在人间的最后那一刻,我看见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容莹。
她跪在我的墓碑前,轻轻抚摸我的遗照。
随后,她握起一把刀捅入她的心脏。
我的灵魂消散前,看见宋冕稚跪在我墓碑前嚎啕大哭。
我伸手,笑着去触碰他的脸。
我想说别哭,可他却听不见了。
灵魂渐渐消散,我望着天边在笑。
这辈子,我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