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尘土飞扬。姜璃穿着特制的轻甲，长发高高束起。
三个月训练让她能熟练驾驭战马，但今日这匹红鬃马却格外焦躁。
“马鞍被人动了手脚。”萧珩检查后低声道，“右侧肚带将断未断。”
姜璃瞥向观礼台，魏九昭正与沈牧谈笑风生。“将计就计。”她轻拍马颈，“你带弓箭手埋伏在西侧树林。”
演习开始后，姜璃故意策马疾驰。果然在越过第三道障碍时，肚带断裂，她佯装失控冲向树林，暗处寒光一闪，三支弩箭破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萧珩从马背上飞身扑来，两支箭被他挥剑击落，第三支深深扎入他右肩。
姜璃顺势滚落马背，听见四面八方响起弓弦声——是萧珩安排的伏兵发动了。
“留活口！”她大喊。
刺客见事败，咬碎毒囊自尽。
萧珩单膝跪地，鲜血顺着铠甲缝隙滴在枯草上，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你怎么样？”姜璃扶住他，声音发颤。
萧珩摇头，却突然瞳孔收缩：“公主小心！”
姜璃只觉背后寒风袭来，本能地侧身，一柄飞刀擦过她耳畔，削断几根发丝，萧珩暴起掷剑，百步外传来惨叫。
“还有一个…”萧珩突然踉跄着栽倒。
姜璃这才发现他背后还插着半截断箭——是昨夜检查时没发现的暗器。
军医帐内血腥味刺鼻。萧珩高烧不退，军医挖出箭头时发现淬了毒。
姜璃守在榻前亲自换药，发现他胸前挂着个褪色的香囊，里面竟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是她去年秋猎时被树枝勾断的头发，没想到被他珍藏至今。
“水…”萧珩在昏迷中呢喃。
姜璃连忙托起他的后颈喂水，萧珩突然抓住她手腕，烧得干裂的唇擦过她指尖：“阿璃…别去…”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唤自己闺名。帐外脚步声近，姜璃慌忙抽手，却见进来的是沈牧。
“刺客身上搜出这个。”沈牧递上一块令牌，面色凝重，“是北狄王庭的狼头令。”
姜璃攥紧令牌，突然想起魏九昭送的云子棋盒：“沈将军，当年靖北侯谋反案…”
“老臣早想告诉公主。”沈牧看了眼昏迷的萧珩，压低声音，“先靖北侯发现的不是谋反证据，而是北狄与朝中重臣勾结的铁证。”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亲兵来报，魏九昭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大营，说是追查刺客同党。姜璃与沈牧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当夜，姜璃在萧珩榻前守到三更。月光透过帐缝，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光影。
她忍不住轻抚他紧皱的眉头，却被突然抓住手腕。
“…公主？”萧珩声音嘶哑，却清醒异常。
姜璃又惊又喜：“你醒了！还疼不疼？要不要…”
萧珩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喉结滚动，姜璃没有抽手，反而扣住他的手指：“沈将军已告诉我，关于靖北侯的事。”
萧珩眼中闪过痛楚：“侯爷是被人陷害的…至死都在等朝廷平反。”
“我会做到的。”姜璃俯身，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既是为了替先靖北侯洗刷冤屈，也是为了我的萧统领。”
这个称呼让萧珩呼吸一滞。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姜璃按回榻上：“现在，给我好好养伤。”
她故意板起脸，“这是命令。”
萧珩竟微微笑了：“臣遵命。”
帐外北风呼啸，帐内炭火噼啪。
姜璃趴在榻边睡着时，萧珩轻轻为她披上外袍，指尖在她发梢停留许久，最终只是将一缕散发别到她耳后，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黎明时分，探马带来惊人消息：魏九昭的队伍并未追查刺客，而是直奔北境要塞雁门关。
更蹊跷的是，关守竟是当年审理靖北侯案的刑部侍郎之子。
“果然是他。”姜璃展开羊皮地图，“雁门关往北百里就是北狄大营。”
萧珩已经能起身，脸色仍苍白如纸：“刺客是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
“联合北狄攻打叛军，再反过来对付我们。”姜璃接话，手指重重点在雁门关上，“好个一石二鸟。”
沈牧匆匆进帐：“最新军报，叛军主力正在邺京集结，看样子要南下清剿。”
三方势力如同三头饿狼，互相窥伺又互相牵制。姜璃突然笑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
“公主的意思是…”
“派轻骑兵骚扰叛军后方，逼他们提前北伐。”姜璃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等他们与魏九昭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利。”
萧珩与沈牧对视一眼，同时拱手：“公主英明。”
计划定下后，军营立刻忙碌起来，姜璃亲自检点粮草，发现萧珩一直跟在五步之外，伤口因活动又渗出血迹。
“你回去躺着！”她忍不住发火。
萧珩岿然不动：“臣的职责是护卫。”
“你…”姜璃气得眼眶发热，“你若是倒了，谁保护我？”
这句话比军令还管用。萧珩抿了抿唇，乖乖回帐休息。
傍晚姜璃去查看时，发现他正就着烛光擦拭佩剑，刀柄上的梅花烙在火光中格外清晰。
“这图案…”
“这个图案，侯爷曾经给告诉我，我的后背上也有，制作刀剑的时候也便烙上了，说不定与我的身世有关。”萧珩轻抚烙印，“臣唯一留着的旧物。”
姜璃突然解下腰间玉佩放在他掌心：“现在有两件了。”
那是块羊脂白玉，刻着盘旋的龙纹——本该是太子登基时用的，父皇却在她及笄时赐予了她。
萧珩像被烫到般想缩手，姜璃却紧握不放：“替我保管，等收复邺京再还我。”
帐外传来更鼓声。
三更了，明日大军就要开拔。萧珩突然抬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公主…”
姜璃心跳如雷，期待又害怕他要说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主，不好了，叛军不知怎的提前得到消息，改变行军路线，正朝着我们的粮草营杀来！”
姜璃脸色一变，粮草乃大军命脉，绝不能有失。她当机立断：“萧统领，你随我去护粮草，沈将军留下安排后续事宜。”
萧珩虽伤口未愈，但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带着精锐骑兵疾驰而去。赶到粮草营时，叛军先锋已杀到，
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萧珩挥舞长枪，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剑影闪烁，挡在她身前。
叛军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顿时阵脚大乱。
但叛军人数众多，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就在这时，号角声撕裂夜空——也是敌袭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