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着韩拙的胃。两天了,他只靠一点剩下的干粮屑和凉水果腹。两块下品灵石被他捂得发热,却不敢轻易动用——这是他的修炼之本,更是关键时刻的救命钱。
坊市里最便宜的辟谷丹也要两块灵石一瓶,他根本买不起。必须尽快找到赚取灵石的门路,否则别说修炼,饿都能把他饿死。
他再次来到散修摊位区,这次目标明确:寻找招募信息。他看到有队伍招人去矿山做苦力,管饭,但一天只有半块碎灵(十块碎灵等于一块下品灵石),而且据说矿洞深处时有塌方和毒气,死人寻常。他也看到有炼丹学徒的招聘,要求能辨识五十种以上基础药材,且有修为在身。
他一介凡人,连最低的门槛都够不着。
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雾气,再次弥漫心头。难道真要去做那九死一生的试药人,或者去矿洞搏命?
就在他心思沉重地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准备返回那个冰冷的角落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小子,站住。”
韩拙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转身,只见巷口被一个穿着灰色短褂、面色蜡黄、眼神带着贪婪和戏谑的汉子堵住了。这人他有点印象,之前在摊位区晃荡,眼神不时扫过一些看起来孱弱或新来的修士。
没想到,对方竟然盯上了自己!
“这位……道友,有何指教?”韩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微微下沉,右手悄然摸向了腰后的柴刀。坊市内严禁私斗,但这条小巷似乎已经偏离主道,巡逻的执法队未必会及时注意到这里。
“指教?”蜡黄脸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看你面生得很,又是凡人之身,在这云雾坊市可不好混啊。哥哥我心善,把你身上的灵石交出来,或许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
果然是劫道的!韩拙心沉到谷底。对方显然看出他是新人且是凡人,认定他好欺负。他毫不怀疑,就算交出了灵石,对方为了灭口,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坊市外的尸骨,恐怕不少都是这么来的。
“道友说笑了,我一介凡人,哪来的灵石。”韩拙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快速观察环境。小巷狭窄,两侧是高墙,退路已被堵死,唯有拼死一搏!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蜡黄脸汉子脸色一沉,显然没了耐心,“在济世堂卖参得了三块半灵石,当老子没看见?识相点,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竟比普通人迅捷不少,虽然不像修仙者那般有灵力波动,但显然练过凡俗武功,五指成爪,直抓韩拙咽喉,带起一股恶风!
生死关头,韩拙在青屏山中磨砺出的本能爆发了!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对方冲了上去,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一矮身,险之又险地避过锁喉,同时柴刀出鞘,毫不留情地横斩向对方腰腹!
“咦?”蜡黄脸汉子显然没料到这看似瘦弱的少年如此果决狠辣,仓促间变抓为拍,一掌拍在柴刀侧面。
“啪!”
一股大力传来,韩拙虎口崩裂,柴刀几乎脱手!但他咬牙死死握住,借力向后踉跄几步,卸去力道,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凡人与练武者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好小子!有点意思!”蜡黄脸汉子看了眼掌心被刀锋划出的血痕,怒极反笑,“本来只想求财,现在,老子要你的命!”
他再次扑上,掌风呼啸,招式狠辣,显然动了真怒。
韩拙心知硬拼必死无疑!他不再犹豫,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用力砸向对方面门!那是他之前配置的驱虫药粉,药性辛辣刺鼻!
“嘭!”药粉炸开,辛辣的气味弥漫。
“啊!我的眼睛!”蜡黄脸汉子猝不及防,被药粉迷了眼,攻势一顿,发出痛苦的嚎叫。
机会!
韩拙眼中厉色一闪,没有任何犹豫,如同山林中扑杀猎物的豹子,揉身而上!柴刀带着他全部的力气和狠劲,精准地刺向汉子因痛苦而暴露出的咽喉!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
汉子的嚎叫戛然而止,他双手捂住脖子,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眼神冰冷如霜的少年,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涌出。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小巷内,只剩下韩拙粗重的喘息声。
他握着滴血的柴刀,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的暗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苍白。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恶心,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寒意。这就是修仙界的规则吗?弱肉强食,赤裸而残酷。
他不敢耽搁,强忍着不适,迅速在汉子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他摸到了一个干瘪的灰色小袋子,里面只有可怜的三块碎灵,以及一本薄薄的、封面上写着《铁衣劲》的线装书,似乎是门横练外功。
穷鬼!韩拙暗骂一声,但蚊子腿也是肉。他将碎灵和秘籍迅速收起。又注意到汉子腰间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袋,入手却颇为沉重。他心中一动,试着打开,却发现袋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粘住,根本打不开。
难道是……储物袋?
韩拙心脏狂跳!他听说过这种东西,是修仙者用来储存物品的法器,需要灵力或者特殊法诀才能开启。这汉子只是个练武的凡人,怎么会有储物袋?是杀人越货得来的?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
一股更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此地不宜久留!
他毫不犹豫,用柴刀挑起巷角堆积的杂物和垃圾,迅速将汉子的尸体掩盖起来。然后,他捡起自己的东西,甚至没忘记将那包洒落的药粉痕迹粗略处理了一下,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隆起,转身快步离开小巷,融入了坊市主街的人流中。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后背已被冷汗湿透。握着那打不开的储物袋和三块碎灵,他清楚,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此刻,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