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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规则殉爆的余波在狭窄坑道内久久不散,破碎的能量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冲撞,在岩壁上留下焦灼扭曲的痕迹。尘埃混合着奇异的光屑缓缓飘落,将这片死寂之地映照得如同噩梦中的场景。

莉娅倒在冰冷的碎石间,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鲜血从她的口鼻和额角的伤口不断渗出,在她身下蜿蜒开一小片暗红。眉心的位置,一点微不可见的星辰印记若隐若现,散发着驱散周围混乱能量的微弱力场,勉强护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她像一具被遗弃的残破人偶,距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

然而,在她沉寂的意识最深处,一点冰冷的星火并未熄灭。

那并非她自身的意志,而是强行融入她眉心的、那缕最精纯的星辰铁本源。它携带着“沉眠之地”封印的部分特性,以及……被埃利奥特试图扭曲、却最终在规则殉爆中被“净化”回原始状态的、关于“循环”与“见证”的古老信息碎片。

这些碎片,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中,荡开了微弱的涟漪——

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天空是永不散去的暗红色。一个模糊的、金发的身影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什么,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是亚瑟。比现在更年轻,更绝望。(第一世?)

华丽的宫殿,觥筹交错的宴会。她(或者说,某个和她极其相似的灵魂)穿着美丽的礼服,站在角落,目光痴痴地追随着人群中耀眼的亚瑟,而他,从未回头。(另一世的片段?)

无尽的黑暗甬道,扭曲的古老阴影。熟悉的坠落感,被吞噬感……还有亚瑟那双冰蓝色眼眸中,倒映出的、她最后消散的身影,那里面是崩毁一切的痛苦与疯狂。(第三世?)

……还有更多……更零碎的画面……争吵、误解、无声的守护、阴差阳错的悲剧……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现,每一帧都浸透着无奈与悲伤。

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带着三世轮回的沉重与绝望,蛮横地涌入,几乎要将她残存的自我意识冲垮。

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是因为星辰铁与“沉眠之地”的关联?还是因为……她灵魂的“裂痕”,本身就如同记录时间的磁带,此刻在濒死和外来力量的刺激下,被动播放了与亚瑟纠缠的“过往”?

剧烈的痛苦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灵魂层面被强行塞入的、过于浓烈的情感冲击。那是亚瑟·沃尔顿,在三世轮回中,积攒下的所有爱、悔、绝望与疯狂。

她看到了他每一次失去她后的崩溃,看到了他为了寻找逆转时间方法而付出的惨痛代价,看到了他这一世故作冷漠下的、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原来……“看着她惨死”,不仅仅是简单的陈述,而是这样一幅幅浸透了血泪的、真实发生的画面。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攫住了她。

她一直冷眼旁观着他的痛苦,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觉得他的保护是束缚,他的爱是负担。

直到此刻,亲眼“见证”了那三世轮回的片段,她才真正触摸到那份爱的重量——扭曲、偏执,却也……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道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的、撕裂般的心声,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和濒死的迷雾,狠狠撞入了她的意识——

【找到她了!在陵寝外围的废弃封印坑道!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

【规则湮灭的痕迹……是她做的……她引爆了星辰铁?!为了阻止埃利奥特?】

【疯子!真是个疯子!不要命了吗?!】

【撑住……莉娅……求求你……再撑一会儿……我来了!这次一定……!】

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算计,只剩下全然的恐慌、愤怒,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能定位到她了?是因为规则殉爆的动静太大,还是因为……她眉心的星辰印记?

莉娅已经无法思考。

身体的剧痛,灵魂的冲击,亚瑟那绝望的呼喊……一切的一切,如同旋涡般将她拖向意识沉沦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感知的前一瞬,她只感觉到,一股庞大而熟悉的、带着冰冷气息却又无比焦灼的魔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撕裂空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疯狂赶来。

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

而她,连扯动一下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暗,彻底降临。

只有眉心的那点星辰余烬,还在固执地闪烁着,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微弱的灯塔,标记着她尚未完全熄灭的生命之火,也标记着……那跨越了三世、纠缠不清的因果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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