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之先是愣了一下，才含糊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只是家里有这意向。”
盛棠唇角微弯，目光落在虚空：“挺好的，他也算得偿所愿了。”
“什么？”
盛棠声音太轻，陆晏之没听清。
“没什么。”
陆晏之:“……”
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盛棠和陆淮之明显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那么互相看不上眼呢？
“其实……我哥没你想的那么坏。”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陆淮之挽尊一波。
盛棠扯了扯唇角，眼里依旧没什么温度，回他:“你哥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陆晏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个念头闪过。
他迟疑地开口：“你是因为……要和我哥联姻的是盛桐，才这么生气吗？”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个理由。
毕竟，盛棠讨厌盛桐，人尽皆知。
“那倒不是。”盛棠转过头，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忽然笑了，“其实，我觉得你哥和盛桐挺配的。”
“啊？”陆晏之茫然。
盛棠收起笑容：“因为盛桐和你哥，都是贱人。我觉得，他俩要是结婚，一定可以‘贱’到一块，俩贱人再生一个小贱人，多完美啊。”
陆晏之：“……”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
幸亏陆淮之不在，也听不到。
……
翌日
盛棠睡到下午两点才退房。
打车回到棠宅，一进门就看见棠蘅和棠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美剧。
棠意第一个注意到她，眼睛一亮，脆生生喊她：“姐姐！”
盛棠从电视上移开目光，淡淡“嗯”了一声。
棠意已经蹦到她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扬起脸笑盈盈地问：“姐姐，你上哪儿玩去啦？”
今天一早，她还特意去敲盛棠的门喊她吃早饭，佣人却说，盛棠半夜就出去了。
“酒吧。”盛棠答得简短。
“酒吧？”棠意睁大了眼睛。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棠蘅从不让她去那种地方。可越是禁忌，越是好奇。“酒吧……好玩吗？”
“也就那样。”盛棠说着，目光扫过棠意写满好奇的脸，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想去，下次带你去。”
“可我不到十八岁唉，”棠意失落道。
“这不算什么事。”盛棠语气平淡。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她常去的那些地方，本就不讲究这些规矩。
“太好了，”棠意笑眼弯弯。
“好什么好！”这时，棠蘅的声音插了进来，明显带着怒气，“盛棠，你自己不学好，也要带坏妹妹是吧？”
盛棠皱了皱眉:“我哪带坏她了？”
“你还有脸问？”棠蘅猛地站起身，眼神冰冷，“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还怂恿未成年妹妹一起去，这就是你当姐姐的榜样？”
“不三不四？”盛棠冷笑。
棠蘅怕是忘了，当年她带着才两三岁的自己天天泡酒吧的时候了。
那时棠蘅借酒消愁，就把她扔给别人带。
“那还不是不三不四的地方吗？你看你在那认识了些什么人？你现在是什么名声？”
“我什么名声？”
“你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看看现在，哪家正经的世家子弟还敢把你列入考虑联姻的名单？”
母女俩剑拔弩张，愈吵愈烈。
“妈，你别说姐姐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棠意试图平息战火。
可盛棠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他们不考虑我，我还不考虑他们呢？”
“呵，”棠蘅短促一笑，视线将她从头到脚刮了一遍，“你还不考虑他们？盛棠，先照照镜子看清自己。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
“我有什么，还需要一件一件向你汇报吗？”盛棠迎着她的视线，分毫不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还是说，你终于想起来要关心一下，你这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女儿了？”
棠蘅被这话刺得顿了一下，随即冷笑：“你也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啊？既然这么有尊严，那三年前就别打电话求我给你打钱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棠蘅至今都记得，三年前那个深夜，盛棠在电话里哭着求她：“妈，就当是我求您了，就一千万，我会还您的。”
那时，她没有给盛棠一千万。
也就是从那天起，盛棠就再也没主动联系过她，甚至连每个月打过去的生活费都被盛棠原路退了回来。
听到棠蘅又提起三年前的事，盛棠脸上的血色突然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也空洞得可怕。
她沉默转过身，走向楼梯。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二十三岁了，也该到懂事的年纪了……”
身后棠蘅的声音依旧没停，追着过来。
盛棠脚步在楼梯上顿住，没有回头，声音沉沉扔下一句：
“我能是什么样子？”
“我这样，不就是有妈生，没妈教的样子嘛？”
……
回到房间，盛棠坐在躺椅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半空。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回来。
手机适时震动。
她低头，是Z发来的消息。
「不开心就回来吧」
看着那行字，盛棠的唇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这世上，到底还有个人在意她的。
不过……
「没有不开心」
她不想要那人担心自己，于是慢慢敲下回复。
「真的？」
「真的，昨晚还和沈惜枝去酒吧点男模了，超级开心好吗？」
那边秒回一个阴阳怪气的微笑表情包。
盛棠:「真的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等完事，我就回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那边:「回还是要回的，毕竟我们都是中国人」
盛棠:“……”
怎么还上起价值了。
「行行行，我说错了，是再也不回京北了，这样总行了吧？」
那边：「准了。」
盛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那边:「复制，粘贴，同上」
两人聊完，盛棠把手机随手一扔，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因为时隔三年又见到陆淮之，还是因为回国这两天经历了太多，她竟然迷迷糊糊梦见了从前。
那是她和陆淮之刚偷偷在一起的第三个月。
她提着生日蛋糕去给陆晏之过二十岁生日，才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问：“淮之你呢？”
听见陆淮之的名字，她的心跳骤然快了两下。
盛棠想，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陆淮之吧。
接着，她便听见陆淮之带笑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我怎么了？”
那人接着问：“选老婆的话，如果是你，你是选联姻还是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