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傅霖伸出手拽住温软的手腕,把人从台阶上拉了下来。
这一步。
就好像一直立在神坛之上的皎皎明月,骤然跌落,一如此刻的温软,从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变成了一个下位者。
温软被他拽着往前走,他走的太快,她跟不上,脚下一扭,便径自往前摔。
膝盖碰到地上。
咚的一下。
温软疼到脸色发白,双手撑在地面,微微颤抖:“傅霖,那晚上的人,是你吧?”
傅霖见她摔倒,下意识的伸出手掌心垫在她的膝盖下。
她一直都是个很爱干净的小姑娘。
地上太脏了。
给她当了8年的保镖,寸步不离的陪伴她,保护她,见到她摔倒受伤,竟然已经成了一种肌肉记忆,他下意识的……
下意识的。
想替她擦干净这些污渍。
“你说的哪晚?”傅霖皱着眉,想丢开她,明明是可以不管她的,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默默的伸出手将她好生的扶起来,让她好好站稳。
温软仰起头,盯着他的脸庞,几年过去,他已经长开了。
面容一如记忆里的那样。
高大挺拔。
“本来我还不确定,”温软呵笑,“你问我孩子是谁的,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前段时间温软参加一场宴会。
海城要变天的节奏其实很早就有预料,比如说忽然新起来的“LR”集团,掌权人姓傅,往常一直跟温氏合作的几个老主顾都纷纷转变了风向,这场宴会就是专门为了LR而举办的庆功宴。
温软作为温氏唯一的千金,自然受邀在列。
她倒要去看看,这个姓傅的,是谁。
可惜。
有人在酒杯里下药,温软被人扶到酒店房间里,和一个男人翻云覆雨,她根本没有看清楚这个男人的脸,只记得他狠狠压住她,一举一动都是惩罚似的教训。
说他粗暴,他粗暴到逼迫她跪地背趴着承受,可他却又知道提前拿了软枕垫着她的膝盖避免她着凉,手掌护着她的腰身避免她酸疼。
粗暴和温柔,向来是一对反义词。
可这一晚,温软才知道,原来这两个词,是可以同时出现的。
这个男人粗暴,却又始终保留着恰到好处的温柔。
结束的时候。
温软记得耳畔有个人,问她:“温软,你知错了吗?你有悔过吗?”
温软迷迷糊糊,回了一句:“我……没错。”
于是。
那人似乎生气了。
他把被子踢开了,不给她盖,甚至没有给她清洗,冻的温软瑟瑟发抖,她神智不清只顾着蜷缩起来,带着一身的暧昧红痕,蜷缩起来。
蜷在角落里。
温软不知道男人是谁,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人仔细清洗过,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裙子,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棉被,空调暖气也是她最喜欢的25度。
25度。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小习惯。
能知道她习惯的人,不多。
只有伴她身边的人,才会对她了如指掌。
“哦。”
傅霖面色淡淡,被她一提,似乎才想起来一样,恍然大悟:“你说那晚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一直张牙舞爪的温氏千金也会跟一只小奶猫似的蜷缩起来,没有半点嚣张跋扈的样,甚至只会哼唧娇叫。”
温软瞬间握紧了手。
这一刻。
去她的教养。
去她的仪态。
去她的从容。
温软蓦然扬起手,想狠狠一巴掌扇他脸上——
但。
傅霖似乎早有预料,知道她要动手,所以提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挑眉:“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不想着好好讨好我?”
温软一只手被制住,快速反应,抬起另外一只手就扇过去——
傅霖反应更快。
他一只手就牢牢的握住了她两只手腕,她的手腕纤细娇小,他哪怕一只手握住都还有剩余的空间,他蹙眉:“你不是一直都很会装么?怎么不装了?”
印象里。
温软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
不管何时何地,她都有属于名媛千金的体面。
可现在,她似乎只想用尽方法狠狠扇他一耳光:“你给我下药?”
傅霖一愣。
大概是话题超纲了,让傅霖没反应过来。
药不是他下的,他只是看她太难受了,好心好意帮她一下而已,没想到温软反口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不过也是。
温软嘛。
恶毒又狠辣。
她就算恩将仇报,他也能理解。
“你应该庆幸有了那一晚,”傅霖居高临下,把她摁在了车前,微微弯腰凑到她耳畔,淡淡的口吻,“不然你今天拿什么筹码威胁陈离?要不是那一晚,你今天出不了监狱的门。”
温软被牢牢摁住,动弹不了分毫。
她握紧了手,第一次感受到被别人掌控的滋味。
20年来,发号施令的人一直是她。
可如今地位一变,温软才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带我去哪?”
温软被他扛到了车子里,动作说不上温柔,她一动,他忽然一巴掌甩上了她的臀,温软气到红温,张口就咬住他的胳膊。
狠狠的咬。
傅霖疼到额头青筋都若隐若现,明明可以不管不顾的甩开她,把她丢出去,就丢到这个满是雪花的地上,冻坏她,砸坏她,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被她咬住的时候他只顾着看她粉嫩的唇,微微张大,咬人的狠劲像个急了眼的兔子。
怪可怜的。
他竟然觉得她可怜。
以至于他错过了丢开她的最佳时间。
“不是说怀了么?”傅霖把她放下的时候倒是很小心翼翼,还给她系上安全带,她乱动他教训似的又拍了拍她的臀,他冷声,“带你去打胎。”
温软脸色一白。
连被他羞辱后的火气都被浇灭了。
他一直都很讨厌她。
所以,给她下药,强制她上床,让她怀上孩子,最后再去打胎,所有的一切……
只是为了……报复她?
温软得到这个结论后,没有愤怒,没有失控,更没有伤心哭泣,相反,她很平静。
平静到……坐在副驾驶上一动不动,看着前方,还催促了一声:“临江医院,离这儿最近,开快点。”
傅霖以为她会求饶。
至少会软下身段求求他,或者恳求他不要带她去打胎。
可是她没有。
她甚至比他还要急切,比他更想去打胎。
傅霖忽然眼皮一跳,握紧了方向盘,心口的异样浮动,让他有一股子莫名的火气:“好歹也是你自己的身体,别怪我没提醒你,打胎损伤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