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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和他的新团队，效率出奇地高。
不到一个月，那个华而不实的“区块链溯源”功能，就被强行整合进了K-9系统。
为此，他们甚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宣称“荒原矿业”迈入了“工业4.0+区块链”的新纪元，股价应声又涨了一波。
方浩在发布会上，搂着林菲菲，笑得春风得意。他对着镜头说：“事实证明，只要平台战略正确，没有什么技术是不可逾越的。我们不仅替代了旧的技术，还创造了新的辉煌！”
我看着新闻，就像在看一出精心编排的滑稽剧。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K-9系统最核心的模块之一，是“动态自我修复与资源调配”模块。
它就像生物的免疫系统，会自动识别并排除系统内的异常数据流，并根据矿石品位、设备损耗、能源配给等上万个变量，实时动态调整整个生产链的节奏。
而区块链的本质，是一种分布式、不可篡改的记账技术。
它的数据写入和验证机制，对于K-9这个“中心化大脑”控制的“生命体”来说，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异物入侵”。
我设计的“免疫系统”，会本能地将区块链产生的数据识别为“病毒”，并试图清除或隔离它。
而新团队为了强行整合，必然用粗暴的方式，给区块链模块赋予了极高的权限，甚至可能修改了“免疫系统”的底层规则。
一个拼命要杀，一个拼命要活，两者在系统的最底层日夜不休地缠斗。
这台精密的机器，内部已经开始逻辑紊乱，就像一个得了严重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病人。
果然，第一根多米诺骨牌倒下了。
王工离职后，还和矿上一些老技术员保持着联系。他成了我免费的“情报站”。
“楚工，出事了。”一天深夜，王工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急促，“A-3矿区的15台智能钻机，今天下午突然集体趴窝了！”
我心中毫无波澜：“具体什么情况？”
“钻头转速和推进压力的参数，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被系统自动锁定在一个极低的阈值。新来的技术团队查了一下午，重启、重装软件，什么都试了，就是没用。他们现在怀疑是硬件故障，准备把价值几千万的钻机拆开检修。”
我冷笑一声。拆？他们就算拆成零件，也找不到问题。
这不是硬件故障，这是K-9的“免疫系统”在发出警告。
钻探是整个生产链的开端，系统为了避免更下游的环节因为接收到“被污染”的矿石数据而出错，主动采取了“休克疗法”，锁死了最前端的设备。
这是K-9在自我保护。
“产量怎么样？”我问。
“断崖式下跌。以前我们一天能出两万吨原矿，现在A-3区一停，直接少了将近3000吨。方总下了死命令，要把这个消息压下去，对外宣称是‘计划内检修’。”
“他压不住的。”我平静地说。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器官开始衰竭，很快就会蔓延到全身。
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接踵而至。
矿石运输的无人驾驶电车，开始频繁出现定位信号丢失，在矿道里“迷路”。
筛选车间的震动筛频率失控，导致大量合格的矿石被当成废料排掉。
整个矿区的电力调度系统也开始不稳定，时不时会莫名其妙地短时断电，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对于那些高速运转的精密设备来说，每一次电压陡降都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事故频发，产量不稳定，每天的损失以百万美元计。
方浩焦头烂额，他开始疯狂地从外部高薪聘请专家。
德国的、美国的、日本的……一个个所谓的权威团队被请到非洲的矿场，对着我那套“有机生命体”架构图，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一位德国专家在拿了高额咨询费后，临走时留下一句评价：“这套系统……它的设计哲学，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个工业技术体系。它更像……更像一个有生命的怪物。试图修改它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
方浩把这句话当成了对自己的赞美。他对外宣称，这是公司在探索无人区时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他还在赌，赌他能用钱和权势，驯服这头他根本不了解的“怪物”。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把那张多米诺骨牌，一张一张地推向深渊。